有来得及四散开来的众提律郎有的被金戈穿透了大腿,有的被金戈刺穿了胸口,更有被金戈自头顶一穿而下钉在了地面之上的。
在那场金戈之雨落下的霎那间,十数名督军造的提律郎便死了大半,哪怕是没死的也是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那名提律郎执事则是被一杆金戈自后脊处穿胸而过,金戈钉在地面上,他的身形也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只是人已经死的不能够再死了。
若是说那所提律郎中唯一安然无恙的就只有站在原地面如死灰的那人了。
而此人正是之前曾牛所认出来的到过董记酒铺假传过消息的那名提律郎。
过了许久那人才缓过神来,等到他看清了身边宛若一座人间炼狱的凄惨血腥的场景后,他哀嚎一声跌倒在地上,神情惊恐不知所措,身下的那条裤子已经湿透,若是凑近兴许还能够闻到骚臭味。
当然,在场之人并非只有他一个才刚刚缓过神来,还有站在姬歌身后嘴张得极大却半字都喊不出来的曾牛。
当这个董记酒铺的伙计甚至是在这二十年来从未亲眼见过死人的曾牛在看到这副血腥可怖的一幕后双膝跪倒在地上,他只觉得胃里地覆天翻,于是就呕吐不止。
可能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所以现在他能吐出来的也只有胃里的酸水了。
场上表现得最为风轻云淡的恐怕就只有这场血腥场景的始作俑者姬歌了。
当然活人当中也只能够是他了。
姬歌随后一招,一杆插在地上甚至还带着血迹的金戈便飞掠至他身边,被其握在了手中。
姬歌拖着金戈脚踩着尸体与鲜血缓缓走到那名面露惊恐之色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提律郎面前,一脚摆在了他的脚踝处,冷声说道:“当日与你一同前去敛兵镇地并且出现在了董记酒铺中的带头之人是谁?”
姬歌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提律郎就敢捏造事实撒下这种弥天大谎,在他背后肯定还有人,而且那人在督军造的官职肯定还要在他之上。
虽然姬歌这般询问,但那名先前还对他恶语相向面露杀意的提律郎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嘶嚎哀喊。
“给我闭嘴!”姬歌冷喝一声,旋即便将手中的那杆金戈毫不留情地插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啊!”感受到大腿上传来的阵阵酷烈疼痛以后,那名提律郎先是哀嚎一声,不过很快就闭嘴不敢再随便吱喊出一声。
因为他看到面前这个宛若恶魔的白衣男子手中又多了一杆鲜血滴落的金戈。
“你叫什么名字?”看到脚下之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姬歌不急不缓地冷声问道。
“我叫杜秋。”那名提律郎双手捂住大腿上的伤口,额头上冷汗直流,说道。
“当日是谁带你去的董记酒铺?或者说你是奉谁的命令去那?”姬歌紧盯着这个名叫杜秋的提律郎,继续问道。
杜秋闻言犹豫不决,迟迟不肯交代。
“我忘记事先声明了,我这个人的耐性一向不好。”话
音刚落他就将手中的另外一杆金戈刺入了他的另外一条大腿中。
听到杜秋的又一次哀嚎声后,姬歌嘴角噙起一抹冷笑,“看来现在说也算不晚。”
“是宋晓山,宋副指挥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指使的,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臣歌大人您就大人有大量将我放了吧。”说到最后杜秋的话中竟然带了几分哭腔。
没办法,哪怕特别是身在督军造的他见识过了无数的酷烈刑罚也被眼前这个男子的血腥狠辣手段给吓住了。
“他现在在哪?”姬歌狭长的双眸半眯,沉声问道。
“宋副指挥使现在就在督军造中。”杜秋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地答道。
姬歌闻言抬头看了眼哪怕是外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却依然是府门紧闭的那座督军造,眉头微皱,“督军造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从一开始来到督军造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为何白天督军造的大门紧闭而且还有这么多的提律郎守在门外?为何外边的响动如雷霆却迟迟不见有人从府衙中走出来?陈旧现在在哪里?那个杜秋口中的宋晓山又在做什么?
“这”杜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姬歌轻轻拧动着手中的金戈,狐疑一声。
感受到自己大腿上又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杜秋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承认道:“这都是宋晓山的谋划,与小人没有半点的干系。”
“说。”姬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厉声说道。
“是宋晓山打算除掉陈指挥使与黄副指挥使,而且现在他们就在督军造中,我只过是宋晓山的一条看门狗而已。”
“看门狗?”姬歌嗤笑说道:“这个比喻倒还真是贴切。”
虽然姬歌嘴上这么说到,而且脸上的神色未变,但实际上他的心湖上早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宋晓山一个副指挥使竟然敢对陈旧以及黄朴出手,上将军吴起究竟知不知道今日督军造中发生的这一切?如果他知道为何不派人前来?还是说他其实在默许这件事的发生?可若是他并不知情,那究竟是谁借给他宋晓山的胆子竟然敢动吴起委以重任的人?难道那人的意图并非是在督军造而是在将军府,在吴起身上?
一念至此姬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没想到在骊山长城竟然还有人敢对吴起生出谋逆之心。
不得不说那个人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知不知道宋晓山是得到了谁的授意?”姬歌收敛起那些四处泛滥的念头心神,低头问道。
“回大人的话,小人曾偷听宋晓山说过,这一切都是大秦虎师的统帅仲秋老将军的安排。”事到如今杜秋对姬歌已经没有好隐瞒的了。
他现在想的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争取能够在姬歌面前求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是他。”姬歌忍不住惊呼出声来,说道。
不过细细想来整座骊山长城能够同上将军吴起掰手腕的也只有这位拥兵自重的老将军了。
至于无涯老前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而是他根本不屑于去这么做。
若是无涯老前辈真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那他也就不是姬歌所尊敬的无涯前辈了。
“里边大抵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姬歌狐疑问道。
宋晓山既然敢对陈旧出手肯定就会保证万无一失,单单安排十数名天相境的练气士守在府衙门前此人的行事谨慎就可见一斑。
杜秋闻言便将现在督军造中的局势对姬歌和盘托出,当然也包括宋晓山事先将陈旧的心腹亲信调离出府去以及安排了那十数名造化境强者的事情。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姬歌看向不远处的那座督军造,感慨说道。
看来宋晓山为了对付陈旧真是下血本了,要知道若是这十数名造化境强者联手差不多就能够做到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了。
不过陈旧竟然能够让他宋晓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培养出这么一支强劲的势力并且安插在了督军造中,不得不说这位指挥使大人胸襟还真是够宽阔的。
“大人,我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大人您了,你看能不能饶我一条小命?”杜秋神色凄凉地哀求说道。
姬歌点点头,将那两杆刺入他大腿的金戈缓缓拔出。
就在杜秋松了一口气打算对姬歌叩首谢恩谢他放自己一条生路的时候,头顶上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道声响。
“再踏入那间董记酒铺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曾牛的兄长是战死沙场死在敌人的乱戈之下的?”
身形匍匐在地的曾牛闻言打了个冷颤,他自然清楚姬歌所说的那人是怎样死的,而且为此他还特意去翻过那份红鸾营的档案。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但他从档案的字里行间就能够想象的到那个年轻将士战死时的凄惨景象。
可他最终还是在宋晓山的带领下迈进了那件普普通通的酒铺,与那个普普通通的酒铺伙计说了与之截然相反的“事实”。
“小人知”杜秋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白衣男子一脚踹飞了出去。
那势重力沉的一脚直接将杜秋踹飞到了督军造紧闭的那扇大门上。
“砰!”
督军造署衙的府门应声倒塌,至于那个名叫杜秋的提律郎则是躺在了门扇上,殷红的鲜血如同一眼汪泉止不住地自他嘴中冒了出来,身躯痉挛死不瞑目。
“吆,看来我是打扰诸位的好事了。”站在门外的姬歌看着庭院中那略显悲惨的景象,耸耸肩不好意思地说道。
此时身负重伤的黄朴正护住已经重伤昏迷的陈旧。
而宋晓山正连同那十数名造化境的强者不断向其逼近。
也就是在这时,姬歌算是破门却未入,就这么看似极为荒唐地闯入了这处于黄朴而言已经是绝境的督军造来。
“你是什么人?!”看着倒地不起生机尽无的属下杜秋,宋晓山脸色阴沉地看向门外那个白衣男子,杀意凛然地问道。
姬歌摊了摊手,“我要是说我走错了地方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