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瞧着面前的沈鹿,褪去当初的青涩顽劣与那一身江湖气息,变成如今的稳重得体,大方悠然的模样,甚至连儿子都生了,腰肢仍是如杨柳般堪堪一握,不由得感叹,那个病秧子还真是好福气。
“不知道二位特地来这乌烟瘴气的孟庄找我。”
白珏的眼睛不离开沈鹿半步:“所为何事?”
程岐微微皱眉,说道:“既如此,我也就直说了,我听说那衣冠名食的纸契,现在在你的手里?可是真的?”
白珏也不掩藏:“是,是在我的手里,那程杭越赌越兴,最后把那纸契拿出来和我一决生死,结果他输了,那纸契自然归我了。”
“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沈鹿不快的说道,“但是,你若是要不到钱就去告官,活生生的把他打死,这一条人命,又怎么算?”
兴许白珏是抖s与抖双生的体质,虐待别人他觉得刺激,但是被别人虐爱,也一样兴奋,就像现在,沈鹿这样责备的眼神与质问的口吻,就让他的心里很舒服,从而更喜欢这个少女。
“我又没杀他。”
白珏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只是……切了他的手指和耳朵,打掉了他的牙齿,割了他的半条舌头而已,我想着,这些怎么着也得值个万八千两了,所以,这账算是还清了,这才把人送回长史府的,只是没想到他没扛过去,死了,这就怨不得我了。”
“够了。”
瞧着白珏那丧心病狂却又不自知的样子,虽然程杭该死,但刑警出身的程岐仍是有些不舒服,只是道:“程杭死不死,我不在乎,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也就是那衣冠名食的纸契。”
“可是程杭输给我了。”
白珏挑眉道。
“那你再输给我们就是了。”程岐也挑了下眉,“我知道你白家家大业大,不缺这一庄小生意,但是我们程家缺,更何况这又是我辛辛苦苦创业起来的,再者说了,你这几日满锡平的宣扬,这衣冠名食于你无用,不知如何处置,不就是想让我们来要吗?”
“你错了。”
白珏意外道:“我不是想让你们来要,我是想让你们求我,求我把这衣冠名食给你们,怎么样?划算吧。”
果然是个抖s。
程岐在心里面给白珏总结道,但好在来之前,程衍已经给她下达了此次任务的轻重缓急,这衣冠名食既然给出去了,那么回到自己手里的希望本就不大,更别提像白珏说的,去求他了。
“变态。”
程岐清冷的道了一句,拽着沈鹿就往外走,又道:“既然人家不愿意和咱们好好的谈,索性就不要了,嫂子咱们走。”
沈鹿见状,也没有多做些别的,只是跟着程岐往出走,临了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白珏一眼,那对星河璀璨般的眼睛,在此一刻多了些异样的失落,看的白珏一愣,下意识道:“慢着。”
程岐也立刻就站住了,微微转头道:“说。”
白珏没想到程岐是个硬茬,素日里那些女子见到自己,不是上赶着贴就是避之不及的害怕,她却一副铁打的女将军模样,干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不愧是程岐啊,做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只是你也太果决了点儿,有事好商量,我要这衣冠名食本就无用,如果岐姑娘感兴趣的话,咱们可以赌上一局,赢了,这衣冠名食就还给你。”
果然上钩了。
程岐在心里面窃喜了一下,但是表面仍是一副x冷淡的模样,转过身来,故意迟疑了些,旁边的沈鹿见状,忙配合的拽了一下她的袖子说道:“阿岫,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和他赌一场就是了,那衣冠名食好歹也是你的心血,赌一把吧。”
程岐也就顺坡下驴道:“那好。”撸胳膊挽袖子,“那本姑奶奶就和你好好的赌上一场,还希望白公子能说到做到,千万别反悔。”
“我白珏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不过。”
谁知白珏话锋一转,伸手指了一下正对面的沈鹿,说道:“不过我不要和你赌,我要和这位岚少夫人赌,如何?”
程岐听到这话,心里更是美翻了。
白珏,这可是你自己要往刀口上撞得。
但她故意做了一个不安的表情,然后看向沈鹿,那人分明是打麻将想抓幺鸡儿,牌不敢来别的的好本事,却也露出些局促来,装出一副硬着头皮的样子,说道:“那好。”
…
…
“鉴于二位没玩过猜珠,那小的就把规则……”
“不必。”
镜花台前,程岐三人对坐,因着这场较量很有看头,所以满屋的人都聚了过来,听她说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就是猜单双吗,你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开始就是了。”
沈鹿又拽了她一下,为难道:“阿岫,我还不知道。”
她这样,就更让那些人笃定,沈鹿不会玩这些东西。
程岐只得抱臂道:“那好吧。”
阿伦见势,这才又把规则讲了一遍,沈鹿看样子听得一知半解,随即掏出两百两的银票来,放在桌上:“不管了,那就开始吧。”
白珏轻笑,也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来,却不是银票,而是另一张叠的板板整整的纸,合该是那衣冠名食的纸契。
只是那边角是红色的,应该是程杭的血。
“东西我放在这里了。”
白珏用手指敲了敲,笑道:“能不能拿回去,就得看你们二位的好本事了。”敛回笑容,“那就开始吧。”
阿伦得令,拿起那瓷盅在珠盆中一舀,随即手法绚烂的在空中像是调酒师一样摇了摇,然后猛的扣在台上,瞥眼两处,说道:“二位现在可以猜单双了,可是一把桌面清?”
“当然。”
“废话。”
白珏和程岐同时说,而前者挑了挑眉,沉思几秒后,说道:“既如此的话,我就猜……”猛然抬头,“不如这样,让岚少夫人先猜。”
沈鹿一怔,眼底闪过些许局促,咬了咬银牙,说道:“要我先猜要我先猜的话,我就猜……单。”
“那四少爷就是双了?”
阿伦询问。
白珏点了下头。
阿伦这次打开那瓷盅,取出银筷来,将那些银珠子一对一对的拨到另一边去,最后,筷子的一边只剩下两个,他扬声道:“这镜花台上的第一局,白家四哥儿胜!”
周围立刻响起叫好声,更有嘲笑的,此起彼伏在屋里。
沈鹿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上程岐,那人则神色铁青,将那两百两银票扔过去,又掏出两百两来拍在桌上:“继续!”
白珏轻笑,叫身后的家厮将那银票收好,劝阻道:“我说二位程家贵女,不是我的白某吹嘘,别看我年纪小,但是这赌桌上,还没有几个同龄人能斗得过我,我看这衣冠名食,你们是拿不回去了,就别再浪费那银票了,快回去吧。”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程岐不耐烦道:“快开始第二局!”
阿伦忙再摇一轮,而这次,沈鹿猜了双,白珏猜单,结果开盅之后白珏又赢了,程岐紧锁眉头,拍出最后的一百两。
“我说……”
阿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劝阻道:“二位就先回去吧,这白家哥儿是最会玩猜珠的,你们和他斗,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再废话撕烂你的嘴!”
程岐狠狠的盯着他:“开局!”
阿伦只得照做,只是这回,程岐对白珏道:“白珏,如果这局我嫂子应了的话,你……”
“这衣冠名食还给你,还有方才的四百两。”
白珏悠然的笑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来放上去:“另外我再加一千两。”蔑然的大笑,“自不量力,真是笑死我了。”
周围人也哄笑。
而这个时候,沈鹿眸光微敛,说道:“开始吧。”
阿伦再次摇盅,利落扣下。
“单!”
这回,沈鹿还不等阿伦询问,先行说出了自己的选择,白珏闻言抬头,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随即道:“岚少夫人,你这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你要知道,这次要输了,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鹿这时没了方才的拘谨,眼底的神色变成了主导者的沉稳,着看的白珏狐疑而不安,沉默几秒后,道:“那我猜双。”
阿伦再次确认过后,打开瓷盅。
沈鹿笑的更加灿烂,直接伸手过去,把白珏面前的银票和纸契一股脑的全部拿走,揣进袖子里说道:“四公子,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拉着程岐转身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周围人看的一头雾水,这怎么结果还没出来,就把东西拿走了,白珏和小厮对视一眼,后者喊道:“哎你……”
“四……四少爷。”
阿伦突然怯生生的唤道。
白珏回头,瞧见那最后三颗银珠,瞳孔一缩,猛地转头,而沈鹿也刚好看过去,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从容离开。
“少爷……”
小厮也不可思议的说道:“咱们被耍了。”
白珏攥紧拳头,眼底溢红的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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