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要村民们恢复健康。”
山神为阿支的善良打动,决定满足他的愿望,但只有一条:不许向他人透露山神的存在。
山神割开手腕,血液中流淌着金色的砂砾,灌满了阿奇的水囊。
然后送阿支回到了村子。
神血果然神奇。
一滴就让病人恢复健康,两滴让残疾的人又生出手脚,三滴便能让死者复活。
于是村民们都恢复了健康,而且都不必为生计发愁,因为阿支治愈村民的事迹传遍了群山,每一天都有人拿着钱财上门求医,阿支便慷慨地把钱财分享给大家。
就这样,阿支一天天长大,“神医”的名头越来越响,求医的人越来越多,村子越来越繁荣富足,“神血”也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神血”用光了,阿支公布了这个消息,村民们都慌乱起来,他们早已习惯了“神血”带来的奢侈富足的生活,无法接受即将回到贫穷的生活。
村民中,有一部分人认为阿支在撒谎,是他不想再把财富分享给大家,要独吞“神血”的好处。
他们想要把阿支抓住,逼问“神血”的来源。
可村子里每一个人都受过阿支的恩惠,许多人都不会支持他们的计划,他们便劝说反对者,向贫穷的许诺财富,向丑陋的许诺美人,向懦弱的许诺权力。
终于,所有人都背叛了阿支。
他们将阿支绑在山顶逼问,但阿支牢记对山神的承诺,什么也没有说,于是他们愤怒地割开了阿支的脖颈,流出的只是凡人的血液,而不是闪烁着金沙的“神血”,他们失望而归,将阿支丢弃在山顶流血死去。
血液渗过土壤,再渗过山岩,最后渗入山神的居所。
山神得知了阿支的死讯,他愤怒地摇动群山,所有曾被“神血”治愈的人都在哀嚎中死去,他又降下暴雨,所有因“神血”而来的财富都被暴雨冲刷而去。
所有的人都死去了,所有的财富都消失了,村子只留下七个最年幼的孩子。
……
故事讲完,王忠民突然问道:
“李队长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李长安礼貌评价:“很经典,很朴素。”
“哈哈,你就说老套和抄袭就得了。”王忠民咧嘴大笑,“我也是看过些童话书的,这个故事八成是哪个先人七零八碎抄来的。”
“这种民间故事也算不上抄袭。”李长安随口接过话茬,“比如唐朝有本叫《酉阳杂俎》的书里就记载了一则和《灰姑娘》十分相似的故事,只能说好的故事都有其生命力和流传性。”
“你们文化人说话真有意思。”
王忠民收起笑声,又嘬了口烟嘴,眼神里浮出讲故事的人即将揭开伏笔时特有的狡黠。
“但这个故事不是全部胡编乱造的。”
“怎么说?”
“我听家里的老人家说过,很早以前,附近的人都叫这个村子‘神医村’,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医术十分高超,经常有富贵人家专门从外地赶过来进山求医,这条路其实就是那个时候修起来的,它的年龄怕是比你我两个加起来都大,你看它窄,因为它本身就不是走汽车的,而是走马车哩。”
没想到随口的闲谈还能收获这般秘辛,李长安饶有兴致追问:
“后来呢?”
王忠明笑了笑。
“后来就不清楚了,只晓得它突然就没落了。”
“不过……”
“不过?”
“我是镇下面一个村的村干部,你晓得村上这点儿工资养不活人,我平时就跑跑车,给山里各个村的小卖部送货,同时也拉点儿客,大部分时候是活人,有时候是死人。送医院半路死了的,拉去火葬场火化的,外地死了回乡埋土的……”
“但是这个尔笛伙村,我跑了几十年的车,除了你们考古队,从来没有拉进去一个活人,也没有拉出来一个死人,从我第一次进这个村,这个村的村民从来都只有七个人。”
“‘尔笛伙’这个名字绕口,附近知道这个村的人,都叫它……”
他顿了顿。
“七人村。”
……
路途比想象中还要漫长。
时至黄昏,仍没有抵达村子。
山路却越来越逼仄,雨幕也越来越浓重,光亮早就不见,面包车好似提前驶进了黑夜。
王忠民把烟蒂弹进风雨,一点火星转瞬湮灭。
他握着方向盘,眼睛涌动着莫名的色彩。
“李队长,你是文化人,你说山神真的存在么?”
业余神棍李长安打了个机锋。
“信则有,不信则无。”
说完,又失笑道。
“如果真有山神,按照它的风格,怕是不会欢迎我们这些外来人。”
“莫慌。”
王忠民一拍方向盘。
“我老王虽然没见过山神,但跑了几十年山路,也跟他混了个脸熟,就算给我的面子,也保管你们这次考古顺顺利利!”
说笑几句,李长安突然察觉隐隐有些不对劲。
他突而沉默聆听了一阵。
“王老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山里刮风下雨,有啥子声音都不奇怪。”
“你有没有觉得地上在动?”
“李老弟,你被故事唬到了么?这个山路不平,车子开上来肯定会抖。”
不!还是不对!
莫名的危机感攥住心神。
李长安贴住车窗仔细去看。
这时候,山路已经转过最陡峭的路段,到了一处较为和缓的斜坡,一侧是生满灌木的坡地,一侧是草木覆盖的山沟。
李长安瞪大眼睛,借着暗淡的光线。
他看到了他看到山在流动!
无量天尊!山体滑……
轰呲~巨响骤起,山岩、泥土、草木顿时崩解,化作汹涌洪波,扑面而来!猛地拍上车窗。
霎时间。
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