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边坡滚下,被水流卷着,不停地翻滚,很快被冲出大坝。
缺口沟底有些倾斜,很深,水流湍急,六人抬的石头,在水流中宛如木头般轻飘,落水后只堪堪触底,便已经被急流冲走。
卜敬守脸上微微露出焦虑之色,道:“继续,选八人抬的石头。”
一块更大的石头,被八个人快速抬着,搬到了缺口岸边。
四根粗大的木杠,交叉捆绑成井字,中间放上这块大石,被八名军士抬着,悠dàng)着再次猛然甩了出去。
片刻,脱落的绳子表明,石头再次被冲出了大坝。
缺口边站满人群,众人面色凝重,注视着卜敬守。
往河道崩塌出现缺口,只需要打桩,推沙包,一点一点的慢慢往中间延申,缺口总能慢慢填补缩小,最后被堵住。
然而,霸湖大坝的这处缺口太深太陡,如同一道裂缝,缺口两边十分陡峭无法打桩。因此,只能投大石,慢慢将缺口底部垫起,然后或打木桩,或堆垒沙包,慢慢堵塞缺口。
如果缺口底部不能垫高,那么堵缺口便无从谈起。
“用十个或者二十个人抬的更大石头试一试如何?”雷少轩问道。
卜敬守苦笑道:“最多只能用十二人抬的石头。搬运更大的石头,比如需要十二人以上时,石头旁边站不开人,只能摆滚木或者泼水成冰的办法,用撬杠及绳子拖动,艰难无比。”
卜敬守指着后道:“你看,巨石都在山上,挖掘出如此一块巨石,再搬到滚木上,非数不可为。眼前的缺口,绝非一块两块石头能解决,而是数十块,光掘石及搬运,便非数月不能完成。届时不等石头备齐,眼前的缺口便已经完全坍塌,大坝彻底毁掉。”
雷少轩恍然大悟,用再大的石头不是不行,而是等不起!
史上,先人用巨石筑城或修帝王墓,常常历时数十年甚至百年,除了工程浩大外,凿巨石十分不易,运石堆石更是耗时费力,非短时间所能完成。
搬运一人能举的石头,抬腿边走,毫不费力;搬运十人或百人才能搬动的石头,需要制造专门的挖掘工具,征集人力,甚至需要修筑专门的运输道路,工程量及时间增大了何止十倍百倍!
卜敬守沉声道:“来人,另选大石,十二人投石。”
十二个人站到井字木杠旁,吃力地抬起一块大石头,来到缺口旁。
沉重的石头,已经无法扔出,这十二名强壮的军士半抬半推,将石头推出。
巨大的石头,拖着绷紧的绳子,没入水流。
神念中,雷少轩看见这块石头,沿着边坡慢慢滚动,斜斜向大坝外翻滚而去,在缺口底部的泥里,碾压出一条长长的浅沟。
看着软塌的绳子,卜敬守陷入了绝望。
四周众人沉默无语,大坝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半晌,卜敬守沙哑着声音,无奈道:“将军,对不起,如此巨石都无法沉于缺口底部,卑职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堵塞霸湖缺口。”
雷少轩看向缺口,只见涛涛湖水滚滚而来,涌向缺口后骤然坠落,水流湍急,势不可挡。
这种急流,是没有办法在水面上架桥的,这意味着不能往中间投石投料,只能从两岸开始堆土投沙包,一点一点往对岸延申,直至合拢。
然而,连十二人抬的数千斤重的石头,都被急流冲走,更轻的沙包,就更别想能填到缺口中去。
缺口处水流湍急,既深且陡峭,也无法打木桩,也难怪卜敬守绝望。
唯一的办法,依然是投石垫底!
然而,眼下的这支队伍里,没有大型采石和运输工具,靠增加人数,用简易的办法来挖掘和运输大石,想想都让人绝望。
“小子,你们是一支打仗的军队,并非专业的治河工匠,尽力而为即可,不必过于勉强。”苏敏一旁安慰道。
明知事不可为仍勉强为之,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国子监为国政管理学府,为教习,苏敏自然也明白一些基本的治河之理,已然看出了卜敬守的绝望。
大坝上的军士们,默默地注视着卜敬守和雷少轩,等待着最后的决定。
“施主,我来吧!”一个声音平静道。
虚云和尚不知何时,站在了雷少轩后。
虚云和尚清廋的影风中孑立,破旧的僧衣飘起,仿佛随时被风吹走,只有眼中闪着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然看穿一切,给人一种如山如海般深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