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才有些迟疑。但是她性子爽利,眉眼一弯便笑出来,“正好陪你唠嗑唠嗑。”
小院里长满荒草,腊月底的日子,早枯败得一派萧瑟。两人坐在院中,刘七娘一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索然与破败。
“我前些日子听见里正家的赵娘子说,宝华楼正招人糊锦盒呢,你要么去做做?”刘七娘看着柳娘子瘦成一把骨头的样子,好心道。
又知道面前的女子早年怕是过得富足,大抵不肯做这些零碎活,又劝道:“虽说工钱不多,又要日日往那边赶,可好歹能糊口。”
面前这位,靠着帮街坊邻居写写信,也实在是饥一顿饱一顿,平日里都靠她帮衬。
柳娘子像是有些不乐意,一皱眉,再抬起脸又笑得礼貌,“多谢,我明日便去问问。”
见她听进去了,刘七娘便不再担心,闲谈道:“那宝华楼可真是个顶富贵的人才进得的地儿,就连公主要买里头的东西,也得拿别的珍宝换。”
柳娘子淡淡地笑起来,“哪里是东西真贵重,不过是说出来惹人遐想,好叫人都对着人这东西好奇……要说呐,无论是什么宝物,也是人给它吹捧起来的!”
这话说得绕口又文绉绉,刘七娘听了好半天,愣是没听懂,对方却继续说了起来。
“一旦没了人吹捧,任它明珠美玉,也成了鱼眼珠子烂石头,踩一脚也烂透透的!”
像是干瘪枯瘦的身子经不起这愤慨的话,柳娘子抓着胸口的衣裳,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咳嗽。
骇得刘七娘一跳,赶紧来给她拍背,一面念叨,“你这身子,没个人照看,实在不好。”
刘七娘犹豫了会,还是问道:“你……早年没有个丈夫儿子?”其实她好奇好久了。
这年头,一个女人要活下去,太难了。
柳娘子咳得肝胆俱裂,也不知听没听到,只捂着胸口仰面躺着,一面用手顺胸口。
这么仰着脸,一面咳嗽,一面眼泪簌簌地下来。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触到了伤心处。
刘七娘不敢再问,赶紧进去给她倒了碗热水,这才离开。
……
快过年了,家里也要给几位娘子新制衣裳。趁着给老夫人请安的当儿,沈氏便叫人把布料都拿来,一并给几人挑。
一听做新衣裳,几个人的神色都欢快了不少。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小辈笑吟吟的模样,当即心情大好,给一人添了一支赤金梅花珍珠簪。
布料却很是微妙,只一块妃色冰裂梅花纹的刻丝料子,其余的都是寻常倭缎。
虽说都是好料子,放在一起便高下立判。
几人都没说话,心里却各有想法。
沈氏笑吟吟道:“这块妃色的料子是今年新出的冰裂梅花纹样,新巧好看,却只得了这么一块。”她的目光流过几个女孩子脸上,最后落在明姝身上,“令令病了一场,这块料子你便收着,也好生打扮打扮。”
明姝微笑着看了看祖母,才转脸对沈氏道:“三姐姐时常要出门做客,还是给三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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