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离荀心中一顿,大步穿过帘子,只见阿融蹲在地上,疼得眉心清艳的刺青扭曲变形。
她浑然不觉地拿着手上破碎的瓷片鲜血淋漓地上一淌血迹,血一滴滴滴到白骨的瓷片和淡色白梅上。
滴答……滴答……
锺离荀大吼:“谁带她来这里的!?”
余全急急回道:“回王上……是阿融姑娘自己过来的。”
锺离荀一把抱起她朝卧榻走去,不顾右相、司马等人青白的脸色,将阿融放到床上,吩咐余全让秋水进来:“秋水,你去把太医找来!”
傅太医被革职抄家,新任命代替傅太医的齐太医匆匆提了医箱赶到议事大殿。太医为阿融把脉,包扎伤口,可阿融一点也不觉痛,因为心里的痛比这更痛。
“你们都出去!”锺离荀吩咐右相等人、余全、秋水和妙兰离开大殿,众人各怀心事地回避。
锺离荀深目掩饰不住担忧,可阿融如一个破碎的木偶娃娃一般,半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
“王上,你走吧。”阿融被锺离荀的眼神看得心越发疼,明明他根本就不爱她,为何还要作出这副心疼的样子?是还要将她当作傻子,好让她心甘情愿傻傻留在她身边吗?
锺离荀俊目含森森怒气:“你说什么!?你又在发什么脾气?孤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呵呵一笑:“王上的宠爱,奴婢受不住。”
他扳过她神态冷漠的脸:“什么受不受得住,孤给的,你必须受着。”
阿融突然大笑一声:“王上不过是在利用奴婢!何必再假惺惺的!这样王上演得累,奴婢也累!”
口口声声一个奴婢,她这是对锺离荀绝望了。
“对,你是九州玉女!孤就是要留住你!你没有反抗的余地!”锺离荀怒气冲天,那句“其实孤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才留你在身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是一国的君王,怎可对一个小小宫婢认错。
锺离荀修长的身影离开大殿,转身的那一刻,阿融久蓄的泪如雨下,他恨极了她也好,便两厢恨吧,爱得多累,她和他再也不可能了。
宫里人都道王上冷淡了那宫婢,很少理会她。
称阿融是放肆胆大的宫婢,时常和王上争吵,每每宫人见王上从紫宸殿出来,脸色都难看得很。
阿融自那日事后,对锺离荀形同陌人,无论锺离荀如何暴怒,她都面无表情,这只激化锺离荀求而不得的恼怒。
议事大殿听到司马霍对阿融指责之后,一日深夜,阿融梦到了阿娘……阿娘从未那般衣衫光鲜亮丽过,阿娘头戴金玉珠冠,步摇摇曳,华服着身,阿娘美得不可方物。
她似朝大殿的台阶上走去,那虚化的背景朦朦胧胧,可阿融看不清……
一个宽大有力的手掌紧握着阿娘的手,两人齐齐坐在宝座上,可是那男人的脸好模糊啊,但是她肯定那不是她姓萧的父亲,那是谁呢?半夜醒来,妙兰担忧地看着她梦魇呓语,再回忆梦时,已了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