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现在变成凡人了?!”
覃柏一脸难以置信:“不是,这条契约上也没写啊!”
赑屃有些不耐烦道:“契约书字数有限,这种细微末节通常都不会写上去的。”
这种鬼借口亏你想得出!
覃柏一脸哀怨地看向雪河,只见雪河竟是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喛,抱大腿总是有代价的嘛!契人都是这样的啦。”
覃柏隐隐感觉到,后头似乎还不知道有多少坑等着自己往里跳呢!突然之间就有点后悔——我是不是同意得太快了?!是不是应该再把细节问得更清楚点再签比较好?!
然而赑屃显然完全不在乎契人的想法,他直接站起身唤来了典狱官,迅速办好了交接手续,领着覃柏出了处刑司衙门奔人间去了。
始终懵逼脸的覃柏莫名就被带出了天牢,恢复了以往的衣冠,一路被送回王府,重新又穿上宁王的锦袍再次端坐在永乐殿上,不由陷入沉思——
我刚才是不是签了个卖身契?
……
燕城的冬天向来多风且干冷,今日倒像是个特例。
午后暖暖的日光透过永乐殿描着朱漆的花格门窗投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整个大殿都亮堂堂的,难得在冬日里还有这么晴暖的时光。
整个大殿一片祥和安宁,只有蚆螛不急不徐的中性嗓音在陈述几天来他探查到的种种情况。赑屃站在宁王的书案旁,双臂抱在胸前,安静地听着汇报,不时点头或简单询问几句。
如果没有这两位穿着官服的天官在侧,覃柏几乎就可以说服自己:方才自己只是趴在案上睡着做了个梦而已,什么处刑司大堂、天牢都是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然而脖子上的烙印还在火辣辣地隐隐作痛,无比真实的感觉一下子就把他又拉回现实:下一步,是不是就得开始着手造反的事了?
蚆螛这几天的替身演员真不是白干的,王府里里外外的情况被他摸清楚了还不说,连同燕城守军的布防情况、战斗力和高级军官的底细也统统查了个门儿清。他像是做述职报告一样,条理清楚、主次分明地一一向赑屃汇报,连覃柏听了都不由得暗暗佩服。
在凡间,神仙相对于凡人来说就跟开挂一样;然而这些天上来的神仙,就相当于神仙开挂,毫无人性。
比不了比不了。
覃柏心里感慨,一手托着腮,出神地望着案头上码放整齐的卷宗和公文发呆。案头还摆着一排王府的令牌,也不知要拿来做什么文章——似乎就在突然之间局面发生了反转,主动权已经完全不在自己手中了。
由于神力已失,覃柏的五感远不如前,神仙的优越感几乎全部消失。他甚至开始有点担心:没有权利、听人摆布也就算了,如今连法力也没了!加上后脖梗子上那个耻辱的大爷印,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套了脖圈的宠物犬。
莫名屈辱。
好吧,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野心,契人就契人吧,反正主子也不是外人!至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还可以跟雪河继续在一起,这样也不赖——咦,雪河怎么还没回来?
虽然才分开没多会儿工夫,心里已经开始有点想她了。覃柏抬起头,有心想问问雪河到底什么时候来,但见赑屃正在专心听汇报,覃柏只得艰难地咽了咽,没敢问。
她这几个兄弟,个个本事都大得很,根本招惹不起。老大赑屃是个大魔王;眼前这个把王府查个底儿掉的蚆螛是老六;小七睚眦的身手在打马匪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了;还有老八骏猊,那绝对是个表面看起来和善、实际上心眼贼鸡儿多的坟淡……
这一家子都是魔鬼吧?
跟这几个人混在一起,人间真是不值得。
覃柏正在沮丧地胡思乱想,忽见眼前一道灵光闪过。
大殿门口站着王府的带刀侍卫,而来人竟是悄无声息,他便知来的并非凡人了。只见那人穿着灰白长袍的身影缓步出现在眼前,在阶下站定,一团和气地朝站在书案边上的两人点头示意,又朝覃柏笑了笑。
那人他认得,正是睚眦。
不一会儿,又有几道身影接连在他面前出现,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地站了一排。有的穿着金甲卫的官服,腰挂令牌,有的则是一身常服;人影陆续闪现,皆是先朝赑屃打了招呼,便自己找位置站定,也不言语,十分默契地站在阶下。
末了,连一身素白官服的骏猊也来了,笑眯眯地站在队尾。
这时,蚆螛似乎终于说完了,也退后一步,挤进队伍当中,站定——算上赑屃,一共来了九个人。
“……雪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