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才说道:“大概,两三次吧,具体的,时间有点长记不太清了,你容我想想……”
这个人在说谎的时候,脸上简直就是直接写了“我在瞎编”四个大字,演技低劣到令人发止。
骏猊拧着眉头,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觉得我很蠢吗?很好糊弄是么?”
覃柏就是再傻也能听出这是句反话,心里一慌,立刻低下头不敢作声。
“我提醒你,这里是处刑司的大堂,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将记录在案,并且直接关系到你将成为阶下囚还是恢复自由之身。”
骏猊敛起温和的笑容,冷冷地注视着他:“虽然我个人并不支持刑讯逼供,但是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这大概已经是他从骏猊口中听到过最严厉的语气了。
若说不害怕那是绝对是骗人。
以前有雪河在场的时候,她这几位兄长都还算是面目和善、客客气气很好讲话的样子,然而如今已经全然换了另一副面孔。尤其当骏猊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大堂两侧冰冷可怕的刑具时,森森的寒意令覃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骏猊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时可能话不投机,立马变成索命的黑面阎罗。
……这也,太特么吓人了。
覃柏哪里见过这阵势?心里越是害怕,思路就越是停滞,原先为了掩饰而随口编的谎话根本就难以自圆其说,再加上越来越紧张,大脑竟然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
当初我一直单方面认为她就是个小狐狸精,可她自己也从没承认过啊!头回遇到她室外高人一样的哥哥时就该细问问出身来历的,一直拖到现在都没问!天啦这几天我都在干吗?似乎除了跟她置气就没干别的?……太完蛋了。
先前还觉得骏猊是最和善最好相处的一个,可如今当他认真板起脸孔要公事公办的时候,那强大的气场简直可怕!
早已方寸大乱的覃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现在的情况,但有一点他却十分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与其无谓地挣扎,不如索性闭口不言!说得越多破绽也就越多,倒不如干脆闭嘴,省得再被他抓住更多把柄。
沉默,使审讯彻底陷入了僵局。
“我只想听到句实话。”
骏猊发觉他的用意,便明显放缓了口气,诚恳道:“你不是个习惯了信口胡诌的奸恶之徒,不要把事情推到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地步。你谁也保护不了,真相我是一定会弄清楚的,眼下这份口供也只与你自己的命运有关。……我再问一遍,是谁向你提供了帮助?”
骏猊咄咄逼人的目光令人觉得无可逃避。
覃柏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但凡做过的错事,无论怎么罚我都一定认。没做过的,我不认。”
“……好吧。”
骏猊合上面前的卷宗和口供,收到一起,站起身:“说也说了,劝也劝了,打量你也听不进去,不如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覃柏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眼睛问:“这件事,不会牵连到她吧?”
“谁?”
骏猊夹着案卷下了台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雪河?……你想多了。”
骏猊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谁知刚打开门,却见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咦,你怎么来了?”
覃柏循声望去,门口除了官差,还站着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容姣好,衣饰华丽,银发银眸地十分特别,看样子大概是位出身高贵的天女。
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那双灵光流转的银眸竟是定定地望着他,满满的温情缱绻,还带着一丝担心。覃柏心里莫名一惊,慌忙垂下眼睛,低下头去。
“我找他。”
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十分悦耳,如同隔着一泓秋水传来的丝竹之音。
“别闹!我这办案呢。喂……”
她哪里是听劝的,一矮身,灵巧地躲过哥哥阻拦的手臂就钻进屋里,朝他径直走来。
骏猊刚想喊她,犹豫了一下没喊出口——覃柏并不认识眼前的雪河本尊,也不知她来意如何,若是冒然唤她本名只会使局面更加混乱。
骏猊心里一阵叹息,只得跟了过来:反正案子审成这样也交不了差,索性就由她去吧。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雪河来到他面前,伸出手,掌心正是那枚玉玲珑。
见到此物,覃柏眼中立刻放出光彩。他伸手拿过那尚带着小姑娘体温的物件,急切地问道:“她让你来的?你见到她了?”
雪河点点头,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淡淡地说:“她让我告诉你,她不想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