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被随意地堆在水槽里,上面挂着着菜肴冷却后凝结的污油,看着更恶心了。
江宁川累得没什么胃口,匆匆洗了个澡,随后将自己塞进了被窝。
床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经过了一天一夜,若隐若现地让人更加迷恋。江宁川换了个姜俞睡过的枕头,贪婪地享受那个人留下的发香。
明明是相同的沐浴品,怎么他的气息那么让人着迷。
但是姜俞昨晚没守约,只有昨晚的一个未接电话,响铃五秒,回复过去得到的是对方电话无法接通的回复。江宁川想,他是不是还没想通,是不是又沉迷于复习忘记了,又或者,他把自己带进了困境……
还没等到想明白,江宁川就被自己的困意打败,梦境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拖着人越陷越深。
……
姜俞他不仅自己没想通,试图让姜宛女士陪他一起想的时候把两个人一起带入了困境,然后陷入绝望。
姜宛那时候甚至没让姜俞把话说完,姜俞仅仅是说了“奶奶”两个字便看到母亲变了脸,剩下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手机屏幕还亮着,祖母发来的那条短信就摆在母子俩人眼前,姜宛双手微颤,声音也跟着颤抖,她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质问道:“我让你不要和他们联系,为什么要骗我。”
“只是奶奶……”姜俞试着辩解。
“不行,不行!你还要我说多少次,你只有妈妈,妈妈才是你唯一的亲人,再也没有了!”
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人让姜俞感到害怕,在他印象中的母亲像江宁川看到的那样,温柔又强大,她何时这样疯狂过。
是不是就像以前想的那样,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以前看到的,只是妈妈想让别人看到的样子?
姜俞觉得有些窒息,他试图牵住姜宛的手,却被人狠狠甩开。姜宛冲他吼:“你别碰我,你想姓钟对不对,你说想跟着妈妈全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心里还装着那家人对不对?!”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姜俞被那一声声的质问弄得崩溃,他从没和谁这样想出国,更遑论现在面对的是永远温柔的母亲。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越是用力去擦越是涌出来,最后姜俞也不去管它了,任由视线就这样模糊着。
“为什么啊,都过去十几年了,我从五六岁长到二十多,那时候留下的疤不仔细看都找不到了,你为什么还要死守着不放呢,到底是你忘不掉还是我装着他们啊?”
“到底为什么啊,我只是提到了奶奶,我只是想要和你商量商量,为什么都不听我说完话,为什么要怀疑我在骗你,我骗你十几年有意思吗,我过了十几年只有妈妈的日子,小朋友们欺负我没爸爸我都不敢告诉你,就是为了骗你吗?”
“你恨他们,我就跟着你一起讨厌,你害怕提起他们我就十几年没在你面前提起过爷爷奶奶爸爸这几个称呼,我为了什么啊,可是现在爷爷要死了,我就想送送他,我哪儿错了?!”
“你告诉我啊,我哪儿错了?”
家里从来没有爆发过像这样的争吵,母子俩都像无助的孩子一般哭泣。姜俞浑身颤抖,哭过还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擦着根本擦不干的眼泪向姜宛的方向挪动。
“妈……”他试着像小时候那样和母亲依偎在一起,可是刚一碰上便被人推开。
“你是钟俞,钟俞,你不是姜俞,不是,你不是我的儿子。”
姜宛抖抖索索地缩成一团,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嘴里说着姜俞听不明白的话。
姜俞失控的理智在这个时刻回笼,无论一个人有么生气多么伤心,这样的状况绝对是不正常的,母亲,她真的只是伤心和生气吗?
母亲身上所发生的状况让姜俞陷入短暂的绝望,他在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江宁川,电话短时间没接通他又意识到江宁川对精神方面并没有太深的涉猎,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随后拨通了路裴的号码。
路主任的女儿,在国外专修精神心理方面,找她,找她一定没错的。
江宁川手忙脚乱地描述完现在的状况,挂电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又要虚脱了。他瘫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喘气,电光火石间又想到另外一个人。
干妈,他们当初离开钟家后投奔的第一个人就是干妈,他一定知道什么。
姜俞紧张地拨通了越洋电话——一定,一定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