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约莫两年前我刚醒来后的那段时间,我们常常这样坐在这里。”言及此,思绪不禁回到了两年前。
虽时隔近两年,但她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日她醒来时,睁开眼最先看到的便是坐在床边的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除了疲惫还有着很多她看不懂的表情,似惊喜、似担忧、似期待、似害怕,又似全都有,接着她眸光流转间,便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婢女和他身后的几名官兵,然后就听到了他温柔的声音,“馨儿,你终于醒了。”
她再度望向他时,看到的就只有他唇角挂着的淡淡笑容,凝视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和关切,可她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还有这屋里的所有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再后来她发现她竟然连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再再后来她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她从茫然无措变成了恐惧害怕,她语无伦次地一遍遍重复地问着“你是谁?你们是谁?我在哪儿?我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然后,在他始终温柔关切的目光下,在他一遍遍耐心的“馨儿,别怕,我是你表哥,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冷静点,馨儿,别怕……”的回应声中,她终于安静了下来。
再然后,他慢慢告诉她,她叫凌羽馨,是当朝吏部尚书的独生女,他叫萧煜睿,他们俩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她在来这里的途中遭逢意外,撞到了头导致暂时失忆了,但大夫说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身边的婢女叫白竹,是他找来照顾她的,那些官兵都是骁骑营的侍卫,为首的叫魏迟锋,他们是负责保护她的安全的。
虽然他自己说是她表哥,虽然他说他们俩青梅竹马,可她却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明明就一点都不记得他,对于此时的她而言,他就像一个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不知为何,看着他温柔凝视的眼神,听着他耐心叙述的话语,她竟是相信多过怀疑,她甚至在恍恍惚惚中有一种与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天,她就在他讲的故事声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半夜她便从噩梦中惊醒,看着漆黑又空荡荡的屋子,她突然很害怕,连鞋都没穿就急急忙忙往外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便看到了正对面亮着灯、开着门的屋子里,正静坐看书的他,许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她看到他也正抬头望向她,接着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快步穿过庭院走到了她身前,她听到他问“怎么了?”,她却只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说“夜里凉,先进屋再说。”她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看到了她没有穿鞋,不禁皱了皱眉,但却什么也没说便进了屋,很快便一手提着鞋、一手拿着披风出来,先是放下鞋为她披上了披风,而后便扶她坐在了台阶上,自己蹲下为她穿上了鞋。她没有说话,却很听话地如木偶般任他披衣穿鞋,直至都整理妥当了,他便也在她身侧坐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问便再度接着叙述起了他们小时候的种种,而她则又在他的故事声中靠向了他的肩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是和衣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桌上却犹亮着不知何时点起的灯。后来,白竹为她洗漱梳妆时告诉她,昨晚她睡着后,他便把她抱进屋放回了床上,怕会再度惊醒她,所以便未曾脱去她的披风,只除去她脚上的鞋、为她盖上了锦被,怕她会再度醒来,担心她怕黑,便特地在屋里点了盏灯。白竹还告诉她,在她受伤后昏迷的整整一天一夜里,他一直都不眠不休地守在她身边,于是她脑海中浮现出了睁开眼时看见的那个一脸疲惫的他。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见他,她问白竹他在哪儿,白竹说他怕她还会半夜醒来,便一直坐在对面屋里留意着她的动静,直到天微亮时才刚刚睡下,此刻怕是还未起身。就在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心中还剩下的一丝怀疑和防备好似也彻底消失了,她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
之后的十多天,他就一直住在她对面的屋子里,每次她打开门,便能看到正对面的他,白天他会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晚上他会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她总在他的故事声中睡去,可还是常常会半夜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她就会跑到门外,他每次都会及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然后他们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有时候一起数星星、有时候一边看着星星一边听他不断讲他们小时候的各种趣事,然后第二天早上她依旧还是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十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对他日益熟悉和信任,也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和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