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四周,遍布着一杆杆黑色长幡,一个个诡血红色的扭曲符文攀附其上,隐透着阵阵狰狞。
血符黑幡在滚滚青烟中飘飘荡荡,那一道道血管般的丝线,正是从这一根根血符黑幡上探出,极为诡异。
一个难辨男女,诡异又宏大的声音突然震响虚空:
“华仲道,子时将至,本君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那东西。”
“你虽有一身浩然正气,又能抵挡多久?子时一至,天地至阴,正气不存,便是你之死期,届时玄煞血幡将你全身血脉抽干,魂灵永囚幡中,不得超生。”
“本君知你不怕死,但你也知这天下如今是何模样,你华仲道一死,这天下何如?人间何如?”
血茧中人,却原来是一个皓首长须的魁梧老者,正是之前那位昂首大步,高声吟诵踏入酆都的“华公”。
此前老者虽是布衣素服,却是干干净净,满头白发,一束长须,根根整齐。
年岁虽高,也是身材魁梧,满面红光,中气十足。
此刻却是须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晦暗,显得十分狼狈。
即便如此,身处诡异血茧之中,老者依旧气沉如山,蜷膝跪坐,双手轻放膝上,两眼微闭,不动不摇。
听闻那声音,连眼皮都没有动,只淡然道:“仲道虽死,吾道不绝,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声音虚弱却铿锵如铁。
话音一落,便再也不开口,像是对那声音颇为不屑,不配与他说话。
“哼!”
“你以为如此,本君便难奈你何?待本君将你血脉抽出,以此玄煞血幡大阵祭炼七七之数,照样能将它迫出。”
“届时不止你自己枉受苦楚,浪费本君如此多工夫与时日,自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你既已死,我便拿心心念念的天下泄一泄心中不快,待本君想想……”
“便屠尽一城之人,送与你作伴如何?若是不足,便再加一城。”
在此“人”嘴里,人命、屠城,再寻常不过。
不是淡然处之的寻常,而是一种必然的寻常……就像人要吃饭,要喝水一样的必然。
只是“他”的威胁再是令人毛骨悚然,也未曾让老者有一丝动容,犹如老树磐石。
“哼!”
不可见之地,非男非女的声音怒意勃发。
一个青皮恶鬼对着虚空哈腰谄媚,语气惊叹:“帝君,这老儿也太硬了些,那血幡玄煞加身,苦痛远超剥皮抽筋,剐肉刮骨,他虽有浩然正气护身,这苦痛却不会减少半分,他却连眉毛都没动过半分,世间怎会有如此人物?”
非男非女的宏大声音道:“你当世间有几个华仲道?别说今时,古往今来,人间万古,也不见五指之数。若非如此,本君又何用如此耗费心血?”
青皮恶鬼惊叹道:“帝君,如此看来,是非要至天地至暗至阴时,抽血离魂,以玄煞血幡强炼了。”
“哼!既然他一心求死,那便成全他!”
大坑之内,一时寂静。
不知何时,本就晦暗沉郁的虚空,变得俞加晦暗深沉,阴寒之气弥漫周天。
“时辰已至,华仲道,想不到你时时自称以天下为己任,视万民如子,如今万民要因你而死,天下因你而乱,你又有何面目?”
“……”
老树依旧,磐石不动。
“既如此,便死吧。”
那声音耗尽了最后一丝耐性。
“摇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