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蝉说:“走吧!”
夏侯蝉看到背过身去的李长风眼眶泛红,于是说:“在北燕国,男儿就该征战四方,你们南疆都舍不得青壮出去闯荡,未免也太贪图安逸了些。”
李长风冷笑一声说:“南疆子民的赤心淳朴又岂是你这种人能懂得?”
夏侯蝉也不生气,笑了笑继续牵自己的绳引自己的马。
等到百里沟的所有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等到都看不到百里沟的界碑了,李长风才回过头。
他不忍心回头,这些人让他想到了当初离开陈家沟的时候,娘也曾说过:“要是在外边累了,就回家。”
不论在陈家沟还是百里沟,亦或是在南山书院,李长风都是李长风。
他只是一个得了空在山中打猎,觉得累了在百里沟的胖娘子酒馆生火做饭,在南山书院刷锅洗碗的普通人。
可他不能做李长风,或者说,生活由不得他选。
因为这些人都不知道,李长风是李孤鸿的儿子,就算他们明白李长风是李孤鸿的儿子,可能也并不清楚这代表什么。
但李长风很清楚,这代表危险和死亡。
他觉得累了可以躲在一个小渔村中,但不能把危险和死亡带到这里,带到这个淳朴到不知真元为何物,只知柴米油盐的地方。
所以他必须离开。
等到真正离开了,李长风才发现自己又没了目的。
在京都长安的时候,李长风有那么些时候觉得这天下虽大,但处处容不下自己,可如今避开了危险离开了书院,才发现处处都是家。
这种感觉很轻松,但也很孤独。
夏侯蝉的随从一行人当然很欢迎李长风的加入,这个少年看上去面嫩,但烧的一手好菜。
吃惯了李长风的油泼面什锦糕,他们就再也不能将就吃大铁锅里头随便煮的大块肉了。
连盐和酱油这些作料,也知道应该加一勺加半勺,而且是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勺,多了少了都得影响口感。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也开始讲究起来,不愿意将就了。
夏侯蝉打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龙肝豹胆没有吃过,但他对李长风的身份很好奇,一个南山书院的弟子跑到偏僻的小渔村来掌勺,怎么看都比他这个北燕国太子出来闯荡要离谱的多。
所以夏侯蝉总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李长风坐在马上,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夏侯蝉一直在看自己,于是头也不偏的说:“看够了吗?”
夏侯蝉说:“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李长风翻了个白眼说:“老子不搞断袖。”
夏侯蝉没听懂他的幽默,也没读过龙阳癖好的故事,于是很认真的说:“什么叫断袖?”
李长风再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咱们往北去哪里?”
夏侯蝉说:“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你想去哪里?”
李长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夏侯蝉:“为什么你要离开南山书院?”
李长风没好气的说:“为什么你要离开北燕国?你别想套我的话!”
夏侯蝉笑了笑说:“其实我并非在套你的话,一个人只有理清楚自己的过去,才能想明白自己以后的路,北疆战事紧急,我之所以在这时候还敢来你们南疆,一方面的确是想了解你们中原,但并非是为了战争的输赢,而是想了解你们的历史,你们的风俗,以及你们的修行,北燕国地处塞外又常年交战,封闭孤立,其环境之严苛是你不能想象的。”
李长风对他那一句‘一个人只有理清楚自己的过去,才能想明白以后的路’触动很大。
但听他后面的话,能感觉出他并非像表面这般闲适,于是问道:“那你以后的路是什么?”
夏侯蝉看着天空说:“北燕国的男儿,就像天空的雄鹰,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们,而我,以后会继承燕国的一切,成为北方的王,但这还不够,我的心愿是统一整个北方,和中原停战交际,这天下之势,终究是分久必合,战争,并不能解决问题。”
李长风看着他眼里的光,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已经对自己要走的路了如指掌,而自己,却仍旧在迷途中。
于是叹了口气说:“我离开书院,是因为这天下,容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