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栋身后,那位快要虚脱的年轻人赶紧取出针线,飞快地将那道吓人但不深的伤口缝合,然后涂上香气扑鼻的膏药,再将干净的绷带换上。
“伤口没有沾染邪气的迹象,再过两天就不打紧了。不过,之后的两天,老寨主最好不要亲自上阵厮……”
没等说完最后一个字,这位年轻人便晕倒了。
让两名亲兵把那位年轻人抬走,刘成栋问另一位医卫处的年轻人道:“渠小子,咱们手里的药品还剩多少?尤其是外敷的膏药,详细道来。”
姓渠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称呼刘成栋为老寨主,毕竟大堂上没有外人。只见他拿出一个账本,简要地介绍了药品的消耗情况,“熬制小柴胡汤的药材,还可供应九百五十人次。”
“医治春寒春热的成品药,还有不到六百人次。”
“外敷以避免邪气入体的药膏便少得多了,只剩两百八十人次的用量。”
廖士开捏着一缕胡子,心中对战事带来的物资消耗有了新认识。
张永年和三伢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苦涩。
本来药品消耗不该这么快的,但架不住方腊军的招数太狠毒。城内疫气蔓延,刘成栋只能下令,但凡有头疼脑热或者受了外伤的,都可以接受医治。
刘成栋想了两分时间,咬牙说道:“药膏留二十份,其余的只要是队头以上,或是在城墙上立功的,都可使用。”
“其它的药材和成品药,只要有症状的军士,都可以使用。”
在大部分的大周厢军中,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
廖士开提出不同意见,“将军,如此一来,药才恐怕支撑不了几天。”
刘成栋摸了摸头上的绷带,感受着药膏带来的清凉感觉,苦笑道:
“方天定一定会接着往城内扔不干净的尸体,尽管咱们的人手一直在尽快填埋,但离疫情大规模爆发,还剩几天?”
“就像渠小子他们说过的,少则三日多则五日,疫气便难以抵挡。”
“三天,最多三天。若到时候韩招讨使还没派兵相助,我那女婿也没打过来,老子便带着你们突围。”
“为了保证军心,为了到时能够多跑出一些军士,药材就节省不得。”
三伢子和张永年两位抓紧时间去休息,准备明日的大战。廖士开则回到主簿的房间,熬夜处理文书。
刘成栋走进往日里知县大人的卧房,盖上廖士开搜罗来的锦被,双手在头后交叉,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中盯着床顶。
“韩招讨,我刘成栋自认打仗还算拼命,相比他人立下的功劳也不少,你可不能不讲究啊。即使不派兵相助,至少也要来一份同意撤兵的军令吧……”
“还有我那便宜女婿,老子向你求助是对是错呢?若是你小子染上疫气,素素还会认我这个爹?可城内只有老子就罢了,偏偏还有数百庄内子弟。”
“罢了罢了,孔明灯已经放了出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盏茶之后,刘成栋赶走脑子里纷乱的念头,熄灯睡觉。
以德清县城眼下这种纠结的战况,方腊军也不敢在夜里贸然登城,他们对疫气的抵抗力更低。
夜战打不起来,但不间断的骚扰还是要的。于是整个后半夜,就在方天定组织的数次骚扰突袭,以及刘元和熊大春的小心应对下过去了。
凌晨时分,李响带领长度超过一里的车队抵达和平镇,紧挨着丘陵山地休整。
“肉干还剩多少?”
李响跳下马车,一边活动脖子和腿脚,一边问赶过来的方维良。
“不剩多少了。依照庄主的吩咐,咱们的庄丁不可以吃江南本地的肉食,怕不干净。所有的肉干都要封在坛子里,顺流而下运过来,下一批肉干也不知到达广德县没有……车上带着的,按照每人三两的标准,只够三百人吃上两顿。”
方维良微微欠身,账册都没有看,便将肉干的消耗情况说得一清二楚。
江南春季多雨,相比于被反复暴晒过的米、面、蔬菜干,以及最不容易变质的食盐等物资,肉干变质的可能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