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草草披了件袍子的方维良和张老头,以及顶着黑眼圈的雷达已经出门。
大牛安顿好二十多位官军骑士,来到前院,马上被方维良等人围住了。
西王庙内外的庄丁,巡逻的正往回跑,歇下的立即起身。
凡是李响这伙人够得着的火把火盆都被点燃,春夜似乎被加温了。
本地的乡兵、官差、家丁,以及大户人家、避难官绅、外来商户,这些人如何能泰然处之?当然是一边派人查探消息,一边忐忑不安地起身。
许多人心惊胆颤地想:不能是方腊军又打过来了吧?
库房被打开,大车被套起。什长和牌子头呼喝斥骂,将静谧的夜晚搅个稀碎。
“都别急,听我说。”大牛压低声音,让方维良等人冷静,“是德清县城出事了。”
“被吹成战力第一的方天定突然参战,老寨主升起了三只红色孔明灯,已经十万火急。”
大牛面前的几人彼此对视,都被惊到了。
方维良摊开手,语气微颤道:“不可能啊,前些天韩招讨使派兵打到过德清城下。运进去一些兵员物资,还把大半的伤兵百姓撤离了。”
“依照常理,德清县城应该士气正旺,怎会突然到城池将破、十万火急的地步?”
杨营东和丁史航猛地点头,赞同方维良的分析。
雷达对战阵一窍不通,只是努力瞪大眼睛,让自己提起精神。
张老头想到了什么,眼睛微眯,袖中的双手捏着衣料。
大牛低下头,神色低沉地说道:“庄主说,说……方腊军有可能,很有可能往城里扔不干净的东西了。”
空地上寂静了几息时间。
方维良喘不上来气,抓着自己的胡须,看向张老头。
杨营东、丁史航和雷达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奇地看着张老头。
张老头坚定地说道:“凭咱们老寨主的本事,方腊军除了将染疾的尸体扔进城,我老头子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在瞬间摧毁守军的斗志。”
杨营东几乎一个趔趄要摔倒。
丁史航和雷达认知不到方腊军做法的可怕,只是愤怒而已,却不明白几位中老年人为何惊恐如斯。
方维良嘴巴几乎没张,声音像是随时要中断,“方腊逆贼,居然再次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老头怎么说也在明月庄后山搞过类似的“实验”,他觉得自己身为这方面的半个专家,有必要给丁史航和雷达两位年轻人解释一下,方腊军的做法到底有多可怕。
“你俩是不是觉得,只要把染疫的尸体填埋,便不必担心疫情扩散?”张老头看着两个年轻人,摇摇头,“想得太简单了,尸体飞入城内这段时间,以及触地四散的过程中,便已经开始传播疫病。”
“填埋尸体的人,很可能感染疫病,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吧。只要方腊军继续向城里扔不干净的尸体,纵使填埋得再快再深,疫情也难以挡住的。”
“大周立国之前的那段末世……哎,几万人的大城都挡不住疫情,最终酝酿出瘟疫,被列入史书。德清县城那种小地方如何幸免?”
树挪死,人挪活。
树不挪可以活,人被困就得死。
方维良闭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见解,“庄内有医卫处,有越来越多的大夫,用得起药的人家也不再是少数。两位不知道疫情攻城的可怕,倒是情有可原。”
“总之别说是双方鏖战的德清县城了,便是我明月庄备上三年的药品,也顶不住方腊军这等做法。只要被对方围着打,就逃不过人人染疾、防守崩溃的下场。”
“难怪庄主如此焦急。若是几天之内能够解围就罢了,一旦超过某个天数,染疫人数多起来,再勇武无畏的勇士也无心战斗了,城破的下场是免不了的。”
丁史航和雷达终于明白了方腊军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