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乐又颠三倒四地把他刚才那番说词重复了一遍。
但都还是胡说八道。
许夏希听到这里,几乎要失望了。
问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知道你原本家里地板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哪里来的?”
“哦!那个人是‘老鬼’放在那里的,我想叫她起来,我还给她用了仙药,想让她离开,不要睡在我家,但她就是赖在我家不走。”
许夏希又听到了‘老鬼’这个说法,心口一紧,连忙追问:“老鬼是谁?”
“老鬼和白队长是一伙的,是他们把我送进来的。他们嫉妒我之前在美国航天局工作,还在月球上有一栋房子。我其实是月球居民……”
陈友乐讲得头头是道,乍一听很象那么回事。
但是越听就越能明白他在胡说八道。
先前美国航天局工作人员的身份已经够扯了,现在又说竟然还说自己在月球上都有住处。
这明摆着就是胡扯了。
许夏希看着陈友乐絮絮叨叨,好像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朱医生把陈友乐送回病房后,无奈地告诉两人:“对于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们一般都会针对性用药,而且大多数都会奏效,可是像陈友乐现在这个情况也还是有的,不管用什么药都不见好转。”
许夏希不抱希望地问:“那以他目前的状况,有没有可能治疗完毕出院?”
朱医生对他们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含糊地说:“他是因为杀人才被送进来的,具有明显的暴力倾向,现在出去肯定还有危害社会的可能性,还有继续治疗的必要。”
至于会不会是好转,好转后又会不会复发,恐怕连顶尖的精神科医生都不敢保证,更别说开出治疗完毕、可以出院的诊断证明。
许夏希也知道,被决定强制医疗的被申请人基本上下辈子都要在精神病院度过了。
或许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样很好,公众的安全得到了保证,谁也不想突然被精神病人给捅了,而精神病院再不好,无依无靠的精神病人起码衣食无忧,甚至连他们的家里人都少了这么一个巨大负担。
喔,这个案子中,陈友乐还把自己唯一的亲人给杀害了。
但许夏希还是感觉到一阵无法言语的悲伤。
傅厉宸由头到尾基本没怎么说话,只是看见许夏希离开医院后仍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才问:“你们医生是怎么判断陈友乐患有精神分裂症,并且用药后也没有好转?
我看他虽然都在胡说八道,但是说话的条理清晰,不像是有病的人。”
而且这样胡说八道都能被判定是精神分裂症从而不负刑事责任,那些杀人犯想要逃避刑罚惩治也未免太容易了吧?
傅厉宸不屑地哼笑道:“只是这种程度上的胡言乱语,完全没有难度……”
许夏希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我也可以”,忙说:“当然不是胡说八道就是精神分裂症。
普通人撒谎,多多少少都会有负罪感,脸上表情和情绪变化都会有所表露,而且因为谎言内容是事先准备好的,只要就一个问题仿佛问,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但是精神分裂症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幻听’、‘幻觉’、‘幻感’。
也就是说,陈友乐能够把那些天马行空般的话说得那么笃定,是因为他‘看到’、‘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他只是‘如实’讲述他的‘人生经历’,当然也就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傅厉宸沉默一阵,才又说:“这方面你比较在行,那你对陈友乐患有精神分裂症还有疑问吗?”
许夏希苦涩地笑了笑,“我本来就不怀疑他患有精神分裂症啊!”
“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许夏希摇摇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就是对‘老鬼’这个人很在意。”
“嗯?”
“你刚才没有听到吗?陈友乐其实是记得自己对尸体泼洒了高浓度洁厕剂这件事的,这一点也跟尸检鉴定相吻合。先不论他自己是怎么定义自己的行为,但他做过的事情,他并没有隐瞒。
可是对于杀害梁英娣的部分,他只字不提,甚至认为人是‘老鬼’放在地上的。
你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合理吗?”
傅厉宸闻言,诧异地看向许夏希,惊讶地问:“精神病人的世界,还有合理这样的说法吗?”
许夏希:“……”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