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不仅胃里难受,脑袋也有些犯晕。
下了楼梯,在客栈大堂里四处找找,安子和赤仁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李秉正要去找小二问个清楚,却看安子已拎着一大包东西进门来了。
“哟!秉儿哥,起得好早啊。哈哈。”
李秉尴尬的挠头笑道:“哈哈,还早,还早。你手里这是些什么?赤仁呢?”
“赤仁大哥一早就起来了,说是要去见朋友,就先走了。他看你还睡着,就没让我叫你,已经走了。还说以后去了长安一定找你。”安子说完,把布包仍在桌上,在武威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有点冷,现下来了这里,回纥不比大唐暖和,又是十一月了。我出去买了两身皮货。穿着也能暖和些。”
“我倒不冷。”李秉酒量属实一般,宿醉醒来,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揉了揉太阳穴道:“先收着吧。”
“你冷不冷是你的事,一会就要去见盈澜儿姐姐了,你难道就穿成这个样子啊!”安子嫌弃的看了一眼李秉那样子,也确实有些太不修边幅了:“你看看,你这腿上都是土,袍子是粗布的不说,早都脏了。快换了吧。”
李秉看着自己一身粗布衣服,不仅寒酸,还有些脏了,闻闻领口,似乎还有点酸酸的味道,也确实太不雅观了些。
“我们先去换上,一会就可以出发了,我刚才出去问了一圈,千花杏坊就在城外不远,说是个行医救人的庄子,和‘药王殿’差不多。澜儿姐姐既然是为了救人去的。肯定是那个庄子没错。”
庄子确实不多远,鸡鹿州城外,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难得有一个小山丘。背靠着土丘,是一个月牙般的小湖泊,明面上没有源头活水,都靠着地下暗流供给。
这小水洼唤作月亮湖。靠着湖泊的一角,坐着一座四方庄子,不大,外周一圈矮墙,碧蓝漆面,琉璃顶子,一片一片翠瓦,码的整齐。这外墙忽的给人一种江南小宅的感觉,内敛,精致。放在这粗狂茫茫的草原之上,让人不禁想捧在手里。
“咦?怎么大门紧闭?门口一匹马也没有?”安子疑惑道。
李秉下马,看着庄子门脸上那别具一格的刺绣匾额道:“千花杏坊,是这个没错。”
咚咚咚。李秉连着叩了几下门。
这应门的倒是快,把门开了一个小口子,门里的人连脸也没露出来:“不好意思,庄里这些日子有要事,不论小哥是要看病问诊还是要观赏风景,都不方便。公子请回吧!”说完便要关门,一派江南规格姑娘风范。
李秉一把抵住门,连喊道:“姑娘,姑娘。我们不是来问诊、也不是来赏花的。我们来这里找几个朋友。”
应门的弟子闻言,把门半开,李秉这才看清她的身材打扮,是个窈窕的小姑娘,二十来岁,素装单钗,白色长袖短襦,配一袭紫纱长裙,称得上妩媚,但又很是典雅。
那姑娘看了李秉一眼,略微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知道公子的朋友是……?”
“我们找盈澜儿,还有姜崇景。他们是一个月前来这里求医的,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庄子上。”李秉看着紫衣姑娘还在打量他,自顾自解释到:“哦,我叫李秉,这位是我的兄弟安庆方。”
“劳公子稍等。”紫衣姑娘轻轻一揖,又将大门合上。
两人在外面等着,李秉将皮褂子又整理了一番。
“哎呀!秉儿哥,你别紧张,穿着好看着呢!”安子说着也帮着拾掇了下他的领子。
两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大门才重新打开。一青一紫两个窈窕的纱裙姑娘站在门口,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安子!呀,几个月没见,你又长高了!”一身青纱的盈澜儿,许久不见李秉二人,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摸摸安子的脑袋,就像对自己的小弟一般。
看着李秉风尘仆仆,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你,怎么穿的这样严实,这么一身皮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李秉摸了摸自己的一身棕色熊皮褂子,尴尬笑道:“这么穿不好吗?”
盈澜儿挽过身旁的紫纱姑娘道:“这位是千花杏坊的‘芣苡(fuyi)’姐姐,客院的一应事物,都是芣苡姐姐说了算。我们在这里也多亏了她关照,对我可好了,像亲姐姐一般。”
芣苡接李秉和安子进来,说道:“澜儿妹妹,既然既然她们是你的朋友,那么你可以带他们到客院或者后花园去见见,要是时间晚了住下也没关系。只是……”
芣苡刚刚停顿,盈澜儿自然之道她不可明说的事情是什么,挽手笑答:“芣苡姐姐放心,我明白事情的轻重,庄子这个时候能让我们住进来已经很难得了。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去其他院子打扰庄上的大事的。”
“那好,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澜儿妹妹,你带他们去吧,东边侧门就是马厩。如果要住下,可以把马放在那里,会有人照看。”
“谢谢姑娘了。”
李秉和安子道了谢,芣苡还了礼。四人分两路离开。
盈澜儿带着李秉安子顺着石子小道往东边走了几步,不管是汀步还是花园,一草一木都打理的十分有章法,十分精致,让人看着心旷神怡。她指着左手边道,轻声说道:“这个拱门里面是正院,这几日千万不要进去,就连同在正院附近,也不要大声喧哗,千花杏坊有大事,不能受叨扰。”
“什么事呀!”
盈澜儿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细语道:“这个事情,我们一会再说。”
盈澜儿带着李秉,或走汀步,或走拱廊,两边的花园无不精致典雅,拱桥凉亭,正是一个精致的江南园林。这还不算,更有一条溪流贯穿整个千花杏坊。让人仿佛觉得是置身苏杭的富贵人家一般。
“塞北苦寒,这里怎么会有荷花?”李秉看着正院里的一处池问道、
“厉害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感觉。这就要说到这庄子的奇特之处了。这庄子就落在有一泓温泉水上,旁边就是月亮湖,他们又修了水渠,将月亮湖里得水引过来,冷热相冲,蒸汽升腾,让这千花杏坊一年四季都如同江南的夏天一样。温度正好够荷花生长,不仅是荷花,南北花卉,在这里只要侍弄得当。保管一年四季都长开不衰。”
没两步就到了又一个拱门前面,匾额上写着“甘棠”。
“这个甘棠院,就是千花杏坊的客院了。我们就住在这里。因为千花杏坊一个月之前就闭院了,所以目前只有我、崇景哥哥、清语三个人住在这里,可把我憋坏了。你们要是不着急走的话,还能多几个人说说话。”盈澜儿带着李秉走到甘棠院的凉亭中。
“怎么?清语姑娘还医好吗?”李秉等盈澜儿提起,才记得礼节性的问问清语和姜崇景的近况。
盈澜儿给两人斟了茶,神情倒不甚凝重:“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一个月前,我们来到这里,发现这个庄子已经关闭了,什么人都不让进。如果不是崇景哥哥跟药王殿私教甚好,在蜀中的地界,蜀风商会对药王殿多有照料。估计我们也进不来的。
之后药王殿的掌门看了看清语的病情,连千花杏坊的坊主也来了,还有其他几个‘青苗’一脉的大派掌门都在。谁能想到,来这里之后,整个青苗一脉的大掌门给开了一趟会诊,你说这事情有多好。也是让我清语姐姐赶上了这么难得机会,要是这里还看不好,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看好了。
当时千花杏坊的坊主说是病的虽然十分严重,虽不能断根,但是却可以改善,只要每日推宫过脉,一个多月之后就可以,不过庄子上马上要有大事发生,推宫一事,又十分损耗内力,所以暂且搁下了。只是给开了补气汤药先吊着。清语每日参汤不离口,只能等这件大事之后再医治。”
盈澜儿眉飞色舞,看得出来,她是真心的希望清语好起来,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