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表情里,她只能看到有过共同经历般的共鸣,并看不到一丝情意。他是对自己越来越好,可是除了床笫之事,他对自己的好只是如同对一个朋友好罢了,谁能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情呢?
可是今天,她突然从他的眼里看到那般的情绪,顿时就愣住了。那是他从来没有表露过的,十分脆弱和难受的眼神。在这样的眼神攻击下,合荼便服了输,任由他拉着自己朝回走去。
大门一关,穆仕就叉着腰准备开骂,程加桦淡淡的看了母亲一眼,迅速说道:“我陪合荼回一趟娘家,她好久没回去了,我也好久没看到岳父岳母了,这次一同去拜访一下。”
穆仕的口提前被堵上了,仿佛噎住了一般瞪着程加桦,似乎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维护合荼。程加桦接过合荼背上的孩子,抱着她朝屋里走去,合荼瞅了婆婆两眼,什么也没说,跟着程加桦进屋去了。
“你要是想回去,你跟我说,我陪你回去。”把孩子从毯子里拿出来放到床上,程加桦头也没回的说道。
“嗯。”合荼倔强的应了一声,好像是被人逼迫着答应一般。
“我妈说话是难听,但她毕竟是长辈,你能忍就忍着点。”看着程晏又爬在床上玩耍了起来,程加桦这才回过了头,“毕竟在一个屋檐下,闹的太僵也不好。”
“你这话是在责怪我?”合荼梗着脖子说道,“我回娘家这很正常吧?我带上孩子回家看看她外公外婆这也正常吧?是妈挑我,不是我挑她。”
“所以才让你跟我说。”程加桦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怎么发现你脾气越来越坏了,以前还不会这样。”
合荼冷哼了一声,上前心不在焉的逗着孩子,淡淡说道:“人被压迫久了都会这样的。”
程加桦装作没听见她这句话,拍了拍手,说道:“我继续忙去了,你先把东西放下,明天我们再出发。园子里的事还没忙完,我得先帮爸去。”
合荼“嗯”了一声,冷淡的不看他。等程加桦出去了之后,她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顿时瘫软在了床上。其实刚刚的行动也只是她的一时冲动罢了,走到半路上她就有点后悔了,怕太过火以后收不回来。再加上自从来到这里,她就没怎么出过门,几乎连去车站的路都忘记了,万一带着孩子走丢了,那可如何是好。合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庆幸着程加桦及时出现在她身边,给了她这个台阶下,不然她可真的是一头倔牛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程晏笑嘻嘻的往母亲身边爬,用小手拍着她的脸。合荼皱了皱眉,轻轻拿开程晏的手,把那只小手紧紧地包裹在手心里,似乎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程加桦果然如他所言,第二天一早辞过父母之后,就带着合荼出门了。因着到了十二月份,气候变得冷了起来,加上昨夜下了一场雪,那呼呼刮在脸上的北风仿佛刀子一般切割着皮肤。合荼把程晏包裹的严严实实,又给自己头上套了个帽子,用围巾把脸围起来,才转过头看看程加桦收拾的怎么样了。程加桦素来自诩不怕冷,只是外面套了个棉服,头上戴了顶帽子,就这样要出门。合荼急忙拦住,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先前无事时早就织好的厚毛围脖,说道:“你把这个围上。”
“不要,戴那个看起来娘们叽叽的。”程加桦干脆的拒绝了,摆摆手又要走。合荼急忙拉住他的手,愠怒道:“我辛辛苦苦织好的,还是特意为你做的,难道你不戴吗?”
程加桦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合荼。他心里顿时生出了些愧疚与感动,便不再拒绝,任由着合荼把那条围脖圈在了他脖子上。不过虽然厚实却也暖和,程加桦拍了拍垂在胸前的围巾尾巴,笑道:“孩子给我,走吧。”
幸好昨夜的那场雪不是甚厚,路上还能通车。两人拦下一辆人力小三轮,一路摇摇晃晃的朝车站驶去。合荼微微拉下围在程晏脸上的围巾,看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外面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没有被吓着和冻着的样子,合荼才放心了,喃喃说道:“小晏发烧这么频繁,我怕这次又给冻着了。”
程加桦轻轻拍了拍包裹着程晏的厚毯子,笑道:“这么厚呢,冻不着的,放心吧。”
也许是程加桦的安慰有了成效,但更多的是即将要归家的兴奋,将合荼的那点担忧给驱散了。她兴高采烈的看着外面,一遍遍叮嘱着车夫快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在家里的时候可很少看见合荼这样子,程加桦好奇地看着她的侧脸,不禁笑了。
“有这么开心吗?”他问。
合荼用力地点了点头,准备想说“终于脱离了地狱能不开心吗”,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仍旧高兴地看着外面。听了这话,程加桦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他把头扭向一边,也看起了外面那美丽的雪景。
同上次跟程加桦回门时不一样,这次他变得积极主动了许多,提着行李背着孩子在前面走的飞快,偶尔回过头来催促合荼一两声。合荼无重一身轻,在后面蹦跶来蹦跶去,听见程加桦催了,便加快脚步,他不催了,自己仍旧在后面晃晃悠悠的慢慢走着。她是多久没看见这熟悉的景象了啊,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那泥土的味道都已经熟悉了,虽然此刻被薄薄的雪掩住了,但她仍旧能闻到那亲切的味道。路口的旧亭子还在那儿,里面还是堆着些干巴巴的草叶,里面乱七八糟的散着些许石头。合荼想起那时同朱海在这里避雨的场景,心里一动,往日的情意纷纷涌上心头,随着渐渐的回想,她似乎身处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温柔的花仙子一般,缓缓地在月色下的花丛中飞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