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想,也许一切的确是他所操纵的吧,只是当时什么都不觉得,直到遇见了阿罗,她就像一阵饱含了希望的春雨,落在早已干涸的我的世界里。”
佛地藏说完,陷入了回忆之中。
“可她是皇帝的妃子啊,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还引诱她,还让她怀了你的孩子,做人你胆子不大,色胆却不小哦。”鬼地藏歪着嘴,揶揄起来。
“看来,是从大哥带我回府那时候起,你就出现了呢。我还以为是我创造了你哦。对了,你记得阿罗的样子么?”
“嘿嘿,当然记得,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你怎么会把我从那阴暗之处,放出来呢?
记得你第一次去为皇帝讲经,讲得是鸠摩罗什大师所译的《金刚经》,你把佛理与天下巧妙融汇,皇帝非常喜欢。
当时的召见,就在皇帝的御花园里,她也只是皇帝众多妃嫔中的一个芳仪。第一次见面,她大概就被你俊朗聪慧的风采所吸引了吧。她看着你的样子,嘿嘿嘿嘿,好像要生吞了你一般啊。
一个久居深宫的怨女,一个青春正盛的少年。
是啊,虽然当时你已经是一个小和尚,可容貌却十分的俊俏出众啊。有时候你洗漱的时候,我都禁不住要多偷开几眼呢。
后来,你也发现了她对你的情愫,年少的你,怎么禁得住那样的爱欲哦。就算铁石心肠的我,当时也难免动心啊。
记得第四次被召见,是在皇帝出行狩猎的时候,你们俩就在你的僧帐里成了好事。哈哈哈哈。
是年纪大、又久居深宫的缘故吧。她是那么的主动,甚至有些疯狂。她几下扯掉你的僧袍时,我记得你都有些被吓到了。
旋即又被她疯狂的爱欲烧得昏了头脑,她丰腴高挺的胸脯、雪白如脂的大腿,妖娆如蛇般扭动的身子,啧啧啧。不出几下你就被她吸去了精魂呢。”
“想不到你竟记得这些,当时的我,的确是大快活啊。怎么,难道你不是在我忧愤的时候才会出现吗?”被提及情欲往事,佛地藏倒也非常的平静。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有一天,我慢慢苏醒过来,在你的黑暗的角落里,我是你的什么呢?爱?恨?愤怒?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我就是你心中的野兽吧。
当你被她汹涌的情欲淹没,吓坏的时候。你心中禁锢着我的黑暗就变得异常薄弱,我就像一只出笼的猛兽,征服了那个饥渴的女人。如果不是我帮你,你怎么会让她满意呢?恐怕她以后都会懒得再同你约会了吧。”
“心中的野兽?爱?恨?愤怒?是这些么?或者,你只是另外什么人,寄居在我这里吧。”
佛地藏的身体,已有一半多从鬼地藏的躯壳里,分离出来。
白狗异兽,也渐渐分裂出两颗头颅,脖颈处也渐渐分离出来。
“都怪那个女人太贪心了吧,约会的日子越来越多,还怀上了你们的孽种。她是很少获得皇帝宠幸的女人啊。为了遮掩住丑事,你竟用了密宗的术法,将一个妓女改换成她的样子,带进宫里。
可事情,还是败露了呢。虽然当时你修炼密法不久,又耽于女色,但你的密宗术法,不该被人识破啊。你从来没怀疑过,为什么那妓女的身份会暴露么?”
“怀疑。有些事,已经不需要怀疑了啊。你一直躲在暗处窥伺着一切,不会不知道吧。那些所谓的真相,不都是你告诉我的么?”
“哦。是啊,我用真相交换,得到了我的自由。哈哈哈哈。
那,你方才不是说看那莲花中的孩子,有看到什么不同的过去么。时空的另一头,你没在那里看到更多真相么?”
“真相,皆是虚妄吧。你每次击杀那孩子一次,那孩子的命运都会被重启,命运遭遇也都会变得不同。你和我,过去都太在乎所谓的真相了。
有时候,所谓的真相,不过是无法接受现实的失败罢了。你说的对,是我太软弱了。”谈到对自己的看法时,佛地藏,显得十分平静。数十年的怨事,无法原谅的自己,都已释然。
通过去的自己,坦诚相见。也是一种修行。
“你真的不再恨了?
你真的不再想知道,到底是师父还是师兄出卖了我们?
还有大哥,在那场惨绝人寰的杀戮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他本可以在皇上面前为我们求情的。毕竟,阿罗也不是什么宠妃。
你不恨皇上?
难道你和母亲被逐出府,不是阴谋?
十多年后,母亲凭空失踪。大哥将你带回父亲的宅邸,却又不给你个名分,只让你同一干下人同吃同住。就连父亲,都不许你见上一面。这些难道不是大哥的算计?
然后在他的百般安排之下,又送你到西明寺出家。甚至,你被皇上召见,遇见那个女人,难道不会是他的手段么?
还有皇上,他有那么多的女人,每天把天下臣民怀仁之心挂在嘴上,却因为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女人爱上了别人,而雷霆震怒,将那女人还有刚出世的孩子,活活打死,活活摔死。这样的皇帝,有什么可爱戴的。还要我们为大唐祈求风调雨顺,呸。
我们的命运,就像大洪水中的一块朽木,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难道你不想找到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
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得我们颠破流离,一生凄苦?
找到他,就可以改变这一切吧?”
随着两尊地藏的分离的加剧,鬼地藏也慢慢展露出自己完整的思想。
佛地藏岿然不动,沉稳的回答:“找到操纵一切的人,就能改变一切么?那个在背后操纵着我们一生的人,不正是我们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