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阁门派之中,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完全能够负担门下弟子每人一间房间。因为修道之人往往都有些自己的想法和秘密,听涛阁对这一点尤其宽松,门下弟子更是相亲相爱,互相尊重。
但今天这个夜晚,风千陌显然享受不到自己的私密空间了。
水音趴在风千陌的床上,双手撑着小脑袋,两只脚摆来摆去,双眼中都是小星星:
“君行,你今天也太帅气了吧!”
桌子旁边,风千陌在油灯下看着听涛阁云起道人的一些修行心得——这是他今晚第八次听到这句话了,他已经从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成现在的无动于衷。
水音翻了个身,双眼中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君行,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也像你那么厉害啊?”
“师尊说我虽然修行不快,但会走的很远。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进内门?”
风千陌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这个比他还幼稚的同伴,听着他的“豪情壮志”,心中也温暖起来:
“那水音,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云起前辈那样强大的修士,你想做什么呢?”
水音豁然起身,双眼放光:“当然是云游天下,行侠仗义!让所有好人有好报,让善良的人家过上好日子!”
风千陌没有打断水音的话,虽然他知道,水音说的这些,连大当家都做不到,水音将来也一定不可能做到。但是他依旧跟着水音一起傻笑,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水音这样的人多上一个,总是没有坏处的。
风千陌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只说自己修行,是想去寻找一个人。水音见风千陌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强求。而水音对自己的过去却没什么遮掩。
水音是个孤儿,很早的时候被一位老爷爷收养。那位老爷爷脾气很坏,平时也不怎么见得到他,但他收养了不少孩子,为他们提供生活下去需要的钱。一群孩子互相扶持,凑合着也就一起长大了。
风千陌觉得水音提起这些过去的时候脸色不太自然,也就没有深问。
夜深些的时候,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完全抛了现实,胡乱的聊着将来那些虚幻的梦。大多时候都是水音在说,风千陌傻笑着附和。
水音说,他要做大侠。
风千陌就说,等他找到妹妹,就和水音一起去做大侠。
水音说,他将来要很有钱很有钱,买了大房子,让兄弟姐妹们天天吃肉,多的钱就给路边要饭的。
风千陌就说,他到时候就给水音当账房先生,免得他把钱都花完了。
水音说,他将来一定要娶两个老婆。
风千陌觉得水音贪心了,就低声道:“我娶一个就够了。”
水音恨铁不成钢,说风千陌白瞎了擂台上的剑仙风姿,一点抱负都没有。
风千陌就干脆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没啥大的抱负,将来说不定就跟着水音混了……
两个孩子天南地北的聊着,慢慢的沉沉睡去。
夜色越来越深,慢慢的笼罩住静谧的听涛阁。
……
云起道人房中,一位紫衣男子正在与其对弈。那紫衣男子是明显的男子女相,生的十分俊逸,嘴角始终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眉目之间有几分放浪的邪气。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人与司徒久让有几分相似。
那紫衣男子手握棋子,轻轻开口,言语轻缓:
“云起前辈怎么不落子了?”
云起道人手握棋子,面色并不好看。他无心下棋,干脆将棋子放回棋盒,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为何一定要杀那孩子?”
紫衣男子神色没什么变化,一条贱命而已,谈不上多重要。但家里老头子非要他亲自过来收网,他也无可奈何:
“已经是天大的待遇了,杀一位大修士都没有这么费事,他应该感到骄傲。”
紫衣男子正是当朝国师的次子,司徒芳,也是司徒久让同父异母的哥哥。
此行前来,多年不沾卦象的国师司徒虬还专门卜了一卦,说那小子正是此时出山。再用上多年来在镇北辖境埋下的各类谍子,才好不容易确定了他的位置。收网行动更是由他这位国师公子亲自施行,这阵仗,真的是够大了,司徒芳说天大面子的话,没做一点假。
云起道人长叹一口气,他不明白其中缘由,来人又不肯多说,他也无可奈何。
“云起前辈,我刚刚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依旧不急不缓,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但却让人心生恶寒。
“你为何那么肯定,可以灭我一派?听涛阁虽是小派,但撑到官兵过来,应该不难?”云起道人说这些话其实并没有底气,他现在也只能拖延时间。
因为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神起境。
司徒芳哈哈大笑,干脆将手中棋子也撒进棋盒:
“没想到前辈也会装聋作哑?镇上忽然有一个山庄需要人护镖,还恰好抽空了你门中的窥星境,你当是谁做的?铁拳派、神剑宗都多出一把半神兵,而后与你决裂,将你门中最强的四位弟子弄个半废,你又当是谁做的?”
司徒芳干脆站起身来:
“我虽是个半吊子神起境,却不爱打打杀杀,你在拖住我,我又何尝不是先进来拖住你?好歹是个龙跃境,这么长时间,应该够了?”
云起道人心知不妙,灵力运转,竟是直接一口黑血喷出!
司徒芳望着倒在地上呕血不止的白发道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没必要为这样一件小事心起波澜,今晚的一切,都在他司徒芳的掌握之中。
慢慢踱步出门,轻轻拍着手中的折扇,司徒芳言语中透出一股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