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哈!”
老约翰看着对面将身前所有筹码都推出去的年轻人,越发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对方从进入赌场开始,只用了1个小时的时间,就让老板紧急召唤了自己,而打败自己这个所谓的“镇场高手”,也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这是一位黑发黑眼的华裔,很平凡的面孔,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从对方波澜不惊的眼神里,老约翰看不出他有半点情绪波动,哪怕他看起来最多只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哪怕他面前摆放的筹码总和已经超过了100万。
老约翰坐镇这家加州最大的地下赌场已经超过20年,这期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赌徒,但他从来没见过像对面这个年轻人一样从头到尾都满不在乎的人。
既然进了赌场,不管是为了赢钱,还是找刺激,都会有自己在乎的事,但是对面这个年轻人所有的动作里都透露出一种随性和漫不经心,仿佛他不是走进赌场,而是走进一家咖啡厅。
老约翰在观察宁沛,宁沛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加州“鹰眼”?见面不如闻名啊。
宁沛右手放在桌面上,左手习惯性地转动着一枚硬币。只见硬币在他的五指之间来回闪现,速度快地似乎连成了一道银线,然后他大拇指上挑,将硬币弹向了空中,伸开手,掌心向天,对老约翰说道:“我梭哈了,你跟不跟?”
随着话音的结束,硬币也正好落进宁沛的手心,被一把握住。
老约翰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不跟。“
“哗——”一大堆筹码被推到了宁沛面前,对比之下,老约翰那边的筹码就少得有些可怜了。
“这位先生,我们经理请您到贵宾室。”一位服务员站在宁沛旁边,弯下腰用最客气的语气说道,宁沛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笑了笑,站起身,跟着服务员走了过去。
……
老城区的一栋破旧楼房里,宁沛将刚刚从赌场经理那里得来的支票随意地扔在桌子上,对着对面坐在阴影里的人说:“老头,半年内七家赌场,这是最后一家,我完成了。”
过了片刻,阴影里的人动了动身体,从黑暗里显露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位老人。
岁月在老人身上布满了痕迹,不管是手上,脸上还是头上;唯有老人的那双眼睛,眼眶深陷,眼神却明亮而又深邃;与岁月的这场战争里,这似乎是老人身上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
老人没有看桌上那张大额的支票,目光紧盯着坐在对面的宁沛,仔细打量着这件自己亲手塑造的“作品”,眼神里有赞赏,也有叹息。
良久,老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异常坚定,“很好,你自由了。”
自由?听到这个词,宁沛有些发愣。从懂事起,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安排得满满的: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训练,什么时候听老人讲课。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完成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务:规定时间内穿针引线,蒙着眼睛开锁,快速记牌,切牌,换牌
直到最近几年,老人才告诉他,他一直学习的东西叫做千术,或者说是赌术;接着他的任务就变成了挑战各大赌场,打败他们的镇场高手。
宁沛今年20岁,他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时间,一直都是训练,完成任务,训练,完成任务;他一直以为老头最后会有一个终极任务让自己完成,结果今天,老头对他说,你自由了。
自由,这是一直以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宁沛有些迷茫,他站起身,走出房间,过了会,声音从厨房里传来,“粥熬好了,准备吃饭。”
从宁沛8岁开始,老人的身体就日渐不好,所有的家务都是宁沛在做,这么多年来,与其说老人把宁沛抚养大,不如说是宁沛在照顾老人和自己。
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安静的喝粥,老人率先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以为我有事需要你去做?”
“难道不是?”
“好吧,这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我有一个仇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