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正中有一堵屏风影墙,上边有一个偌大的朱漆佛字,正对着院中瓦房的正门。
法愚像回到了家门口一般,熟门熟路地伸手敲响那扇木门,连续轻敲了好几下后,屋内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咯吱一声,木门从里头被推开,一位眉目慈善的灰衣老僧敞开木门,当他看见门外的年轻僧人后,目光骤放光芒,惊喜之色爬上布满皱纹的脸。
法愚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着灰衣老僧一礼到底:“师父,徒儿已走完万里路回来了。”
老僧笑意盈盈,那袭褪色灰袍上有零零碎碎的布条补丁,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徒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是眉开眼笑,交谈间老僧又转过头,向提着裹布木剑的白云施了一个佛礼道:“这位施主是?”
“这位是徒儿在归途上所结识的一位朋友。”法愚得意洋洋道:“徒儿谨遵师父所言,走了万里路途,观遍了浮生众生相,可发现芸芸众生相万变不离其中,贪嗔痴恨爱恶欲淋漓尽致,唯独见这么一副大无畏相。”
老僧欣慰一笑打趣道:“那你这趟游历可算是‘功德圆满了’?”
灰衣老僧用深邃的目光看了白云一眼,和颜悦色道:“先进来再说罢。”
“走罢。”法愚轻声对白云说道。
屋内,老僧沏起一壶清茶,分别给白云和法愚各倒上一杯。
屋外的院子简朴雅致,屋子内更是如此,除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如来佛像,寥寥的几件家居摆设一眼到头。
清茶才刚沏好,屁股底下的椅凳还未捂热,白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师,实不相瞒,其实我乃参与木如寺之会的髻霞弟子之一,只是在途经襄阳城时发生了变故,与一众同门走散了,故而慢了好一些时日才到达木如寺,明日便是木如寺之会,我得赶紧与他们会合,不知我师兄他们如今在寺中何处住下?”
灰衣老僧本来就面黄枯瘦,两条垂至脸颊的白眉微微上扬,刚端起茶杯的手又徐徐放下,此情此景,多多少少让白云心里头有所感触,仿佛在隐约间看见那位灰衣老僧正坐在对面,莫名地对眼前的老僧多了几分亲切感。
放下茶杯以后,老僧抚眉笑道:“施主,你师兄他们就住在寺中东边的兰苑,他们可找了你好长一段时间了,你快去见他们罢。”
白云面露喜色,当即起身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师,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老僧另一只干廋如竹竿的手,正拨弄着一串菩提佛珠,微微笑道:“你可认识路?还是让法愚领你去罢。”
法愚刚从木凳抬起屁股却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只因白云摇头道:“不必了大师,你与法愚这才重逢,我怎能耽误你们师徒二人
相聚,我自己摸着路去便是。”
“如此甚好,你若是寻不着路,大可以问问寺里头的僧人,让他们领你去。”灰衣老僧说道。
“告辞。”白云又对两人行了一礼,匆匆离开屋子。
待少年离开院子,屋舍中清净了许多,老僧呷了一口清茶,温煦的笑意盈盈不减:“法愚,你这趟下山游历可有感悟?”
法愚望着杯中澄明的茶水,目光略有失神地说道:“徒儿终于明白为何那位高僧要徒步万里,只为取大乘佛法。”
灰衣老僧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杯子落在桌上的一刻清脆悦耳:“法愚啊,你把大梁的土地都走了一遍,为师固然是相信你的眼力,佛光普照,大无畏相万中无一,你适才说你那位朋友有大无畏相,可否与为师细说一通?”
约莫是舟车劳顿,待清茶褪去热雾,法愚平复心神端起茶杯饮尽,才娓娓道来,把白云以蝼蚁之力拼死相救客船之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灰衣老僧。
灰衣老僧老脸开花,称赞道:“好一个大无畏众生相。”
白云走出灰衣老僧的简朴院子后,沿路返回万佛坪,在沿石道上山时法愚提及木如寺的布局十分有条理,万佛坪以及那座七层楼阁乃木如寺的布局中心,亦是木如寺中唯一供香客参拜添香的地方,其余地方皆一律不对外开放,白天都会有僧人守在各道路口,慎防香客误闯佛门重地。在万佛坪的后头便是木如寺弟子的僧寮,东侧则是接待客人的院子群落,西侧则是木如寺弟子修行之地,西侧还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宗门禁地,只不过离修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