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店,我们暖融融的日头下,刘体纯依然感觉浑身冰凉,他们都是几乎豪杰,几乎是顿餐斗米,可是几个人是刺客是逃犯,身上能带多少钱粮,本来自己就是做无本买卖的,吃大户睡草席从来不需用银钱。
可是主母受了极重的外伤,眼下是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如何敢在高阳城内造次。而大车店本小利薄,能得多少钱粮与他几个坐吃山空?一连十日,把孙扒皮的一副棺材本钱,都吃在两个武夫的肚里了。
要不是老板娘见几个人落魄,又有女眷奄奄一息,同情之下容让他们继续住在店中,自己等人早就被孙扒皮撵到大街上了。
“眼下存身之地暂时有了,可是参茸之类吊命用的虎狼之药,可是价值不菲,一头走骡哪里抵得上寸参尺茸啊!”刘二虎真是犯了难,求告了多少家药铺,最后都是被人轰了出来,“自己人生地不熟,想要赊账谈何容易啊!”
他不禁心中慨叹,“出门在外必要富贵不离其身!否则就是一朝床头黄金尽,壮士遮面无颜色啊。”
刘体纯一个人在高阳街头彷徨无计,任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便钱的好办法!
“黄大哥!”刘体纯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几个救下了的那个小丫头。
“说过多少遍,我姓刘,你可以称我二虎哥,也可以直呼我的姓氏,哪里的黄大哥!”刘体纯心情本就糟糕,他一脸不快地呵斥小丫头。
“你,你家里来人了”,小丫头怯怯地望着刘二虎,泪珠在眼圈里打转,不过她紧绷着小脸,强忍着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来人啦!”刘体纯惊呼了一声,也不管小丫头认不认识回去的路,自己撒脚就往大车店的方向奔去。
孙扒皮一手撑着硬杂木的柜台,另一手胡乱敲打着摊开的账本,与自家的婆娘计较道:“娘子,东厢院子里的客人是几个退财的白虎星。自从他们进门,咱这店中便财神退避,原来还有几两银子的本钱……”
他敲敲厚厚的账本,继续抱怨道:“现在可好,都葬在他们几个的肚皮里了。前日那个女子又病得要死要活,请大夫跑腿可是一文钱都没得……回来他们的吃食略显了粗糙些,便嫌菜蔬不中用,还给我捶盘掷盏地使脸子。”
“我开口问他取几两银子填补住店钱,你又时常埋怨我不会说话,把客人都恶失到别人家去了。如今你也见到他家来了人,依我看你去开口问他们要几两银子,女人家的说话就是重些,他们也得担待了不是,如果我去讨要,就没有他们的便宜了。”
孙扒皮的妻子贺氏,是高阳城内知晓的贤妇,她对丈夫道:“你还是不要开口讨要的好。古话说得好‘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瞧容颜便得知,那几位爷也不是少饭钱的人。如今既然家中来人,少不得算还你的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