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拽住了小六的胳膊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生气我没带她一同过来?”
“呃,呃……也,也没有啦。”小六赶紧扒拉掉手腕上那五根铁钳一般的指头,往后退了一步道:“南殿她……没生气,真的,没生气。”
小六边说着,边连连后退,刚才差点他就要说漏嘴,话锋猛然一转险些让他咬破舌头,好在他看到青月脸上很快露出了笑颜,应该是没起什么疑心。
“小六,你先回去歇着吧。”青月再次掀开大帐的门帘,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吩咐下去,明日务必捕几条肥美的江鲈鱼,腌制好了我们带回大都,咸鱼干可是南殿最喜欢的下酒菜……”
“是,是……”小六嘿嘿一笑,“还有城南喜记老字号的醉蟹钳,隔壁望阳县最有名的蒸鹅掌,长通酒楼的馥郁醇三十年陈酿……知道知道,早都让人过去订了。”
“咸鱼多放点盐和辣子,满打满算我们还得一个多月才能返程,醉蟹钳要拌上老板亲自炒的醪糟……还有蒸鹅掌的那鹅……得是在地上跑满五年以上的老白鹅,还有……”
“知道啦!知道啦!王上,你还能不能有点王之威严?你再这么说下去,人家该以为你是来推销土特产的了……”小六赶紧捂住了耳朵,不耐烦地转身就走,一点儿也不觉得失礼。
王之……威严么?
望着小六边走边摇头的背影,青月无奈地勾起了嘴角,叹息着走进了自己的帐中。
只是这一夜,他的王帐里早早地熄了灯,巡逻的军士每每经过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彼此心中泛着疑惑:王上最喜挑灯夜读,今夜怎么会睡得这样早?
黑暗中的青月当然不会真的是在睡觉,或者说,自从进了无我境,他早已不再用睡觉这一方式来恢复体力,积蓄意念了。
谁也不会知道,此时的王帐之中已经空无一人。
而千里之外的梅州城地下暗室中,南山正摸着干瘪的肚子,朝荒夏打了个长长的干嗝。
“啊……今日方知,原来饿到极致也是会打嗝的……”
南山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荒夏的修养再好,也愈发难以忍受起来,脸上带着十分明显的嫌弃,回应道:“在下也是今日方知,一个破了忘心境的高修之人,也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是是是,我没用,”南山举着双手做投降状,“我现在不需要五斗米……三斗……不,一碗!只要一碗都行……”
她的目光越发哀怨,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张苦瓜脸递到荒夏眼皮子底下去,“阿东道友,不然,把你那神符子茶,给我喝一口呗……”
摄心术施完,南山就好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灾民,看上去连两颊都消瘦了不少。
荒夏摇着头,在这一天一夜的相处之后,他感觉这个所谓的“问星大祭司”的确是有些沽名钓誉,一个即将触顶无我境的大修行者,居然逃不过区区口腹之欲的掌控,简直可笑至极。
他当然是不可能把茶壶里的“神符子茶”拿给南山“充饥”的,因为那根本不是神符子茶,而是助力他稳固无我境的“涤心甘露”,有化解心魔的功效。
“求求你了……阿东道友,茶你也不让喝,肉你也不给吃,你难道忍心看我在此憔悴而死么?你就再发挥一次从头到脚的万丈魅力,向您那位好心肠的恩主大人……再讨要一些吃食嘛,好不好?”南山只当之前给这位“阿东道友”拿来吃食的,就是将他“关在”此处的人,为了不让她见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才弄出灭烛熄灯的小把戏。
“不。”荒夏抽动着嘴角,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喂!你要搞清楚状况啊!”南山磨了半天,最后发现还是在对牛弹琴,枉费她做足了可怜兮兮的那副样子,低声下气,这下可是有了几分恼怒,“你难道不想让我救你出去了吗?你给我弄点吃的,让我快些恢复意念不好吗?还是说……你其实当人家的禁脔已经乐在其……”
南山话未说完,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那道原本安静坐在卧榻之上的白色的身影骤然飘到了她的眼前,荒夏瞪着一双凤眼,目光中噙满怒气,竟一把抓住了她的下巴,让她一阵惊惶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