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人去管,到底那姑娘是因为什么缘由才会身首分离,总之众人推搡着跑出门去,之前楼下的守卫想要上来看看情况,好几次都被撞翻在地,无法上前,狭窄的楼梯也发出了十分令人不安的嘎吱声,好像在抗议自己为何会被这么多人同时踩踏。
“多嘴多舌。”段忠从那无头尸身的怀里掏出一方绢帕,擦拭着手上沾到了殷红血液,他朝外大喊了一声:“阿三,阿四,去叫人来收拾干净,奶奶的真晦气……”
阿三和阿四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爬上了楼,两人转头看了看楼下那些四散逃窜好不狼狈的家伙,擦了一把汗,很不情愿地抬脚进到屋内。
“这回又不知道是触了将军什么霉头……”阿三用脚把那颗头颅踢到了尸身旁边,叹了一声道:“唉,还这么年轻,也漂亮,分给弟兄们快活两日也好啊……”
“闭嘴吧,赶紧叫人来干活。”
阿四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刚才在楼梯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撞得他七荤八素,到现在半边脸还是火辣辣的。
段忠直接进到了里间,这时候他脸上的杀气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谦恭和惶恐的神色,他丢掉了沾满血污的手绢,轻轻地转动了一下书架上摆放的一只玉狮子。
一道暗门无声地洞开,里面透出一股阴冷的湿气。
“君……君上,属下刚刚又杀了个探子!”段忠谦恭的神情下好像有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悦,他大踏步地走进那道暗门,“只是君上您别再让属下扮酒色之徒了罢……属下这些天喝的酒,都快比院子里那口水井的水还要多了……”
“蠢材!”
黑暗中,一点寒芒骤然射出,段忠的笑颜凝在脸上,眼见那点寒芒在眼中越放越大,他却避无可避。
“哎唷!”段忠失声大叫,只能是硬吃了这么一下,那点寒芒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眉心,摔到地上成了一抔银白色的粉末,他慌忙跪了下来,用手轻轻捻了捻那粉末,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一颗小小的白色棋子。
还好不是一柄钢刀,不是一支利箭。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探子?那种庸脂俗粉会是探子?你以为朱云峰也跟你一般,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
“是是是……噢,不不不……”段忠高大威猛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一点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武人作风,他连连摇头道:“属下只是觉得那丫头多嘴,又,又犯了老毛病了。”
他所说的老毛病,就是杀人。
段忠的杀名如今比不得朱云峰了,他自然不服,当年朱云峰还籍籍无名的时候,他便早已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心狠手辣,哪怕是面对一只无辜的幼猫,他也能动用这世上最残忍的手段。
“不过,我这回是真的有些不懂了……”黑暗中人影晃动,不经意间,一旁烛台的火光好似停滞了有那么一两息的工夫,那个人影就这么轻飘飘地走近了段忠的身边。
段忠几乎没听到一丁点的脚步声,如果不是烛台下那人倒影分明,他真的会觉得此刻身旁站着的只是一个鬼魅。
“君上,呃,愿闻其详。”段忠不是个文人,想了半天才从脑汁里挤出了这个文绉绉的词。
“大将军夜夜笙歌,贪恋酒色,城中守军也非万钧之势,举国上下的精锐兵力又被本君调去了大江下游……朱云峰他,为何还不趁机攻城呢?”
那人清俊的面庞在烛火的映照下不似平常那么孤傲冷冽,反而显出了几分忧郁和柔和,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至少在遍布国土四方的那些青之月的探子线报中,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本应出现在大江下游,和青之月国的王坐在白沙洲的望江亭中,细数两国百年来的恩恩怨怨,最终得出一纸和文。
或是在沿江各省份大肆招兵募卒,直到达成所愿,凑成一支足以和青之月国匹敌的五十万大军,倒也不会令人意外。
但他就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里。
原本是权倾东之夏国,手中紧握兵权的大将军,如今,他是与青之月王齐名并称的东夏帝君。
荒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