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茶摊里,喝茶闲谈,有的拿出了牌骰,四下吆喝着想要开一局。
一般东篱只要没说话,就代表了默认,清越朝着南山做了个“包在我身上”的手势,乐颠颠地跑去和那些车夫谈生意了。
亡灵马车原本只能承载亡灵,车夫们虽感觉清越身上的气息有异,却也识不出什么门道,加上清越不卑不亢一番言辞,硬是买下了一驾马车,总算博了南山一笑。
上车走了没多久,南山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东篱让她枕在腿上,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清越从腰间解下酒壶,仰头喝了一口,低声问道,“东篱,我要带南山去人界寻一处世外桃源养病,你却非要带她来冥界,是打算用她来引出那个人么?”
听到清越发问,东篱徐徐睁开眼,看了看腿上睡得正熟的南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闭目眼神之时,他开启了“灵寂之眼”,一直能看得很远很远,能穿透层层幽暗,能越过叠峦山川,他甚至能看到极远处的那盏“冥骨灯”,过了许久,他悠悠然开口,却是反问了清越一句,“你知道……当初乾矣为何要辟出冥界么?”
“明知故问。”
清越低下头,晃了晃酒壶,酒似乎已见了底。
他当然知道,当初那位至高无上的造物神,为何要造出冥界。
创世初期,世间只有神、妖、人三界,神界与妖界一直大战十数万年,难分高下,造物神乾矣为了扩大神界疆域,夺取更多宝气灵华之地,打算吞并人界。
可努力了许久之后,他发现,这看似极为普通的一处空间,竟蕴藏着令他难以想象的力量,他渐渐发现,只要稍稍对人界有所动作,便会立即引发神界的动荡,或大或小,于是他方才想起,那早已归寂天地的创世神——他素未谋面的元始父神,曾经就是一名渺小卑微的人类来着。
乾矣的脑中,时常会闪回创世神还是人类时的种种过往,喜怒悲欢,他终于明白,人界绝不可废,人类也断不可灭,但是这强大无比的精神力量,他又如何肯放过,不为自己所用?
因此,他辟出冥界,强令人类有转世轮回,如此生生不息,源源不断,人界兴旺,则神界不灭。
清越狠狠地灌下最后一口酒,这曾经令他深恶痛绝的浓烈酒气,此时却是唯一能压住他所有妄念的绝佳之品。
没多久,他们的马车离城中心灯火辉明的地方越来越近,南山很快被窗外的嘈杂声吵醒,冥界中因为没有真正的阳光,生长出的植物动物,大多由怨气凝聚,都具有很强的攻击力,长得也十分怪异难看,不过南山觉得很是新奇,叽叽喳喳闹腾个不停,车厢里充满了轻松快活的气氛。
“嘎吱。”
突然,马车猛地刹住,南山差点重心不稳,撞到窗沿上。
这架亡灵马车是清越买下来的,行进路线也早由原来的车夫规划定好,一般来说,不用其他力量驱使,一样可以自行前进,如今骤然停下,肯定车前遭遇了什么阻碍。
东篱一双眼直接穿透了马车的门帘,一眼便看到前面一行十几个家伙,分散而战,将马车团团围住了。为首的那个亡魂穿着一身破烂,却目光灼灼,满脸凶样,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家伙。
这样的眼神,东篱很是熟悉。
野心、贪婪,高傲,又狂妄。
此时,东篱被一个下等亡魂用这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心中十分不悦。
“里面的家伙,给我听着,”那家伙放声喊道,“识相的,就赶紧从车里滚出来,再交出身上所有钱财,否则,等到大爷一个失手把你们打到魂飞魄散,那可是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哦。”
“大,大师兄,我们这是……遇上抢劫的了?”
南山的脸上只有疑惑,没错,没有任何的紧张、担心、不安,有的只有疑惑,然而当她看到东篱的不悦,清越的不屑之后,剩下的,只有对那些家伙们“痛彻心扉”的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