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和小花师姐的气息也一直未在附近出现,她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做梦一般。
回想竞选花魁的那一晚,南山忍着饥饿在百蕊坊门外踌躇了许久,直到午夜时分人潮逐渐散去,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迈脚进去。
可没走两步就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去路,见她面上覆着薄纱,看不清楚面目,小厮横眉冷眼问,“干什么的!”
“我看到门外贴的布告,贵店……是打算招一些帮工是吗?”
南山做出一副怯生生的姿态,低下头捏着衣襟问道。
“是招帮工没错,可姑娘这身段……不像是能做粗活的呀。”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山,见她一派弱风扶柳的样子,摇了摇头。
“能做能做……”南山四下一看,旁边有石桌石凳,摆在玄关处或许是让一些客人坐着等人用的,立即就打算上去左手提石桌,右手搬石凳。
结果小厮没在看她,而是把身子转向了另一处,前廊下款款走出一位中年女子,正是百蕊坊的坊头葵妈妈,那小厮抱拳行了个礼。
“葵妈妈好。”
“今日辛苦,叫弟兄们到后边儿吃顿好酒……嗯?这是谁?”葵妈妈说着,眼神很自然地飘到了南山的身上。
“葵……葵妈妈好!我是新来的帮工!”南山灵机一动,立即应道。
“哦?”
“不是不是,葵妈妈,这是想要来应职做帮工的,小的看她不能胜任,正要赶她走呢。”小厮摞了摞袖子,露出一脸凶相就要上前。
葵妈妈却抬手拦了一下,她那嗓门极大,道:“有力气嘛?”
南山的嘴角在面纱后面扬了扬,赶紧跳到石桌边,将刚刚打算做的事情二话没说做了出来——左手抬起大石桌,右手擎着厚石凳,还故意卖弄似的上下挥举,好像手里拿的不过是两块嫩豆腐。
“嗬,挺有劲儿啊……不过,你为何以纱遮面呢?”
葵妈妈见到南山一举一动甚是轻巧,有些惊叹,但她也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于是很快便把注意力移到了南山的脸上。
南山将石桌石凳归位,一下子跪倒在地,凄然道:“小女此番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小女本是城外乡下一西瓜小妖,夫君病逝守寡,没曾想,新丧不满半年,家中父兄就逼迫小女改嫁,小女不从,他们……他们竟狠心毁了小女的容貌,说要将我嫁给一个瞎眼老妖,小女一时怕极了,就逃了出来……”
自己这一段实在演得太传神了呀!想到这里,南山忍不住在心里又感谢了清越一百遍,多亏了这位二师兄,平日里常拿这些民间故事画册给她看,如今她信手拈来演的这一出苦命妇人的戏码,真是将“学以致用”一词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毁了容貌?”葵妈妈似是不大相信,凑近了些想撩起南山的面纱瞧上一瞧。
谁知南山巧妙地伏下身子开始磕头,葵妈妈的手悬在那儿抓了个空,看她这般恳切,心里一时真的软了几分。
“哎,这坊里的姑娘,又有几个不是苦命人呢……”葵妈妈摇头叹了一声,对旁边小厮道:“阿大,带她去后院罢,明日起便派一些杂活先让她做着。”
于是这一做,就顺风顺水做到了第四日,前三日她也的确勤快,有时候在膳房帮厨,有时候在屋顶修瓦,有时候和小厮们一起背着醉酒的客人们上马车,还有的时候,她会被指去哪个美姬房内做点婢子做的闲事。
而南山也发现,妖界大多数都还不算太坏,至少时至今日,没人对她“被毁”的面貌生出什么“特别”的兴趣,与她对视的时候也会很体贴地用上一副同病相怜的表情,“顺便”问两句她的“悲惨遭遇”,然后摇着头叹着气转身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