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杨洋拿过我的手机,打开了背单词软件,从中抽查我今天背的单词。一般情况下,我当天背过的单词还是记得住的,可是这款软件每次还会把之前几天背的单词随机挑出一些来复习,我经常在这一环节败下阵来。果不其然,当杨洋说出一个前几天背过的单词后,我甚至都会拼写这个单词,但就是想不起来它的中文意思是什么了。
“咱们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吃完再复习好吧。”我伸出胳膊想把手机拿回来,杨洋轻快地闪开了。
“就知道你记不住,以后别天天背完新单词就万事大吉了,没事儿的时候把看小说的时间拿出点儿来复习复习之前的单词,不然你永远只记得住当天背的那些,不要以为四级过了就万岁了,你英语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确实,杨洋当然知道我英语什么水平,谁让我俩英语在一个班呢,她说这话时候也不脸红。
操场跑道上,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看着不时被我超过的一个个身影,一个人默默地跑着步,此时杨洋就坐在看台上。如果说我的思维与意识的形成主要靠的是在上厕所的那些时间里进行的思考,那沉默应该就是跑步带给我的收获。我习惯在跑步的时候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只是跑,直到手机提示已达到十公里后停下,再溜达上看台,找到杨洋。平常在我跑步的时候杨洋习惯坐在看台上听音乐,今天我上了看台才发现杨洋并没有戴耳机,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干嘛呢?”我坐到杨洋旁边问。
“没干嘛,你跑完了?”
“嗯,你想什么呢?”我很诧异杨洋今天竟然没注意到我跑完上看台,平时她的目光都是紧跟着我的脚步的。
“周文。”杨洋看着我,接着说:“你能不能换个导师啊?我能感觉出来,你自从去到了那个厂子里以后,整个人就变得经常闷闷不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阳光快乐总是想办法逗我开心的你了,看到你这种状态我也觉得很不好过。”杨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嗓音都变了,带着哭腔。
“就这事儿啊,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压根就没想跟厂子里待下去,可换导师太麻烦了,我开题报告都写好了,真弄不好丫刘建华不让我毕业就惨了,我现在跟那儿就是混日子呢,等开学我就该投简历找工作去了,到时候三方一签他也没辙,丫一系主任总不敢违背校规吧。看你今儿这动静我还以为你劈腿了想跟我分手呢,吓我一跳。”我轻拍着胸口,做出受到惊吓的表情。
“讨厌吧你就,早告诉我你是这么想的不就得了,我还怕你没主意死钻牛角尖呢。”杨洋破涕为笑。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也在思考刚才杨洋说的问题。确实,我不想毕业留厂,可是现状似乎又不是那么乐观,貌似刘建华带过的学生里面还没有毕业后去其他单位的,应该开学以后他就会让我拿着三方去厂里签协议了,不这么做的话很可能我就会拿到一张肄业证书,毕竟在毕业答辩这件事上,他这个系主任还是可以做到只手遮天的,怪不得厂里之前的几批大学生基本全辞职了,看样子这也是我的唯一出路。正想着,只听宿舍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王子明回来了。
王子明,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报到的时候他说自己是人大附毕业的,当时我觉得他肯定学习很好,以后考试就算有着落了,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宿舍安排是根据高考分数排序的,他在我上铺,也就是说高考还没有我分高。
有时候会听到他念叨说:“我们学校高考前流行一句话:考不好,去隔壁(人大)。”
我问他:“子明,你丫连隔壁都没去成,想必你是你们学校里败类中的败类吧。”
每当此时,王子明都会哈哈一笑说:“我那是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王子明的学习水平到底有多次我不好评价,但他谈恋爱的功力可以说是负的。三年的时间里,我见他对无数女生有好感,可没有一次能够牵手成功的,细想起来,这跟他的外貌或多或少有点儿关系,子明身高大约1米75左右,按说长得也还算帅,尤其是平时还在健身,练就了一身疙瘩肉,不过最大的败笔就是脸上长满了青春痘,这确实对他搭讪的成功率是个挺大的阻碍。
有一次子明好不容易与一名在选修课上认识的女生聊得不错,两人约好了当天下课一起去外面吃饭,结果女生点了宫保鸡丁,子明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据他说以前也吃过花生但都没事,但那次吃完饭不到十分钟,他的眼睛已经肿的只剩一条缝了,其实人家姑娘还真不错,知道他这是过敏反应,连忙带他去校医院看病开药,连医药费还是这位姑娘垫付的,只不过再之后不论子明怎么约,人家姑娘就是不跟他出来了。
我给子明分析估计是那次过敏的视觉效果太震撼了,在人家姑娘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当时他回到宿舍,我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奥特曼来了”,没错,他的眼睛就像奥特曼一样突出,而且眼皮还特红,进屋以后子明一屁股坐到了我的床上,以至于来我们宿舍的人但凡看一眼子明,不出30秒准保就找借口溜了,恐怕在那位女同学心中,奥特曼是子明,怪兽也是子明。
此后子明在爱情之路上屡败屡战,虽然每次打了败仗他回到宿舍都会顺势躺我床上,并且拿过我放在床头的流水音,一根接一根地抽,等烟抽完以后他又会叫我一起出去喝酒,有时候恰逢我刚打开一包烟,还没抽几根,正好子明又失恋回宿舍来了,为了不那么快就再买一包,我会在他刚点燃第一颗烟的时候就主动叫他一起去喝酒,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俩成为好哥们儿。
“呦,你也失恋啦?”子明看我躺在床上抽闷烟,调侃道。
“放屁,我跟杨洋好着呢,你再失恋八回我也不能失恋。”
“哦,那要这么算起来,你俩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儿了。”我算服了子明,他充分向我展示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子明在顺义的一个汽车制造工厂里实习,他觉得平时在学校里无拘无束很方便,所以每天下班也不回家。实话实说,子明导师选的那个厂子完全比我去的机床厂好太多了,不论是环境还是待遇,因此子明有了毕业直接留厂的打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建华一个堂堂机械自动化专业的系主任,给我找的实习单位竟然还不如子明随便找的导师能联系到的实习单位好,我甚至不知道刘建华是怎么能当上我的导师的,按理说他是系主任,以我平时的考试成绩来说他是不会收我的,所以当我原本选的导师没要我以后,我本不以为意,但没想到的是那名老师告诉我,他不收我的原因竟然是刘老师点名要我,回想起来他教授的那门机械原理课我还是参加了开学前的补考才勉强通过的。
“你下班够晚的,这么玩儿命不也没工资吗?”我看了眼手机,都快十点半了。
“那是你们,我们老师说了,他跟厂子那边联系好了,这俩月算全职实习,每月发我两千工资。”
“我c,真sb!”我骂了一句。
“喝酒去不去?我请!”子明得意地说。
“走!”我下了床,边穿衣服边说,“快他妈烦死我了。”
大学校园的周围总是遍布着各种饭馆,这一点北x大也不例外。出了学校东门,我们找到经常去的那家店,一进门子明就冲老板娘喊:“阿姨,把串烤上,先拿四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