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终有一天,能得着她的亲近。
咚——咚——咚——
铺了羊毛提花毡毯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了极轻的踩踏声响。
是有人下楼了。
听足音,应是女子。
两人的足音一个极轻,明显是有武技在身的,另一个略重,但也应是体态轻盈,算得上温雅识礼的。
是柳轻心和立夏。
在经历了“足够”的冷静之后,柳轻心还是决定,下楼来与沈闻雷这“便宜爹爹”见面,虽然,这于她而言,是有些为难的,但有些事儿,既然逃躲不过,倒不如,就硬着头皮,“坦然”面对。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咳,不管是为了她和翎钧的未来,还是为了报偿,沈家老爷子,她这身体的外公,为了袒护她,而做出的诸多努力,这亲,她都非认不可!
然而,让柳轻心没想到的是,在见了她之后,沈闻雷的反应,竟会“激烈”的,让她险应接不暇。
“嫣,嫣儿?”
在目光遇上了柳轻心之后,沈闻雷的目光,突然凝固了一下。
继而,一种名为喜极而泣的神色,便在他的脸上,展露了出来。
不是伪装。
是真真的,由心而发。
沈闻雷是文举入仕,但并非不擅武技。
他突然箭步上前,双手颤抖的,抓住了正处于僵硬懵懂状态的柳轻心,眸子里,像是满含星火。
他的女儿。
这一定是他的女儿。
虽然,虽然比她坠崖的时候,长大了些,样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这天下,哪就有这么巧的事儿,那就可能存在,这么相像的人!
自那次劫难之后,他便时常叹息,苍天无眼,让他从未做过恶事的嫡妻,遭此不公。
但那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
老天终于听到了他嫡妻的虔诚膜拜,所以,所以就把他们的女儿还回来了。
不管她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父亲,都不要紧,都,真的都,不要紧。
“你叫我,什么?”
沈闻雷的话,让柳轻心稍稍滞愣了一下。
他的这句嫣儿,让她有些懵懂,或者说,有些似曾相识,只是,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她却想不起来。
“嫣儿啊!”
“你是我的女儿,我沈闻雷的女儿,沈语嫣啊!”
“你,你不记得爹爹了?”
“没关系。”
“不记得,也,也没关系。”
“那时候,你遇险坠崖的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多年,不记得,也没什么要紧的!”
见柳轻心面露疑惑,一副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沈闻雷不禁心中更喜。
在他想来,这一准儿是,他的宝贝女儿,记起了什么模糊的片段所致。
什么柳家嫡女?
什么哱家逃婚之妻?
扯淡!
这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他沈闻雷,失散了多年的女儿,那遭山匪胁迫,不慎坠崖,他脱险后,带人在山上找了三个月,都没能找回来的沈语嫣!
语嫣。
沈闻雷的话,突然让柳轻心明白了,她的似曾相识,是因何而来,也突然明了了,为何,语嫣会跟她,长得这般相像!
她真的是她的妹妹!
虽然,既非同父,亦非同母,但从血脉上来讲,她们却是真真儿的,算的上亲眷!
她的母亲,是沈老爷子的嫡女,沈家三少爷,沈闻雷的姐姐。
换句话说,如果,被顾落尘的师父,从野兽嘴边儿抢回摄天门去,收为徒弟的语嫣,当真就是沈闻雷说的沈语嫣,那她便应该算是,她舅舅家的妹妹,她的表妹!
“师父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的头,受了伤,一些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场面,重新归于可控。
柳轻心缓步上前,从腰间口袋里,摸出了那支,徐维康交给了她的簪子。
之前,她以着茶隼,将这簪子的事儿,以亲见为由,告顾落尘知道,可顾落尘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此事,闭口不提,以致于,她至今也没能找着机会,把这簪子,交给他手里。
“你说,你是我的父亲,那你可认识,这根簪子?”
“我师父说,这是把我捡回去之后,在我身上发现的,唯一能用来找寻,我父母的身份的依据,之前,被歹人骗了去,这几日,才刚刚寻回来。”
柳轻心打算,在语嫣回来之前,先替她试一试这沈闻雷,到底是不是她的父亲。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语嫣的“前半辈子”,已经够可怜了,她不希望,再在她脸上,瞧见求而不得的失望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