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魏国公徐邦瑞那种有封爵的武勋眼里,语嫣这种没有权势傍身的寻常女子,给他的嫡子做妾,都有辱没门楣之嫌。
允徐维康许其以嫡妻之位?
开什么玩笑!
常言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瞧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魏国公徐邦瑞,应也是悔不当初的罢?
“立夏,取文房四宝来。”
许久的沉默之后,柳轻心缓缓抬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立夏,笑着跟她说了一句,“他刚才说的,你们只当没听到便好,这世上,痴情之人多不胜数,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幸得成全。”
“是,王妃。”
立夏忙不迭的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出了房间,直奔柳轻心暂居的房间,取文房四宝去了。
隆冬日短,又逢大雪。
直到了卯时初,屋外还是灰蒙蒙的,十步开外,就瞧不清人样貌。
趁着立夏去取文房四宝的档儿,柳轻心把目光转向了僵立原地的冬至,依着她昨日与翎钧商议的,跟他问起了,他对盘锦和兰溪两个丫头的未来,是不是已有打算。
冬至的反应,果然与翎钧猜测的一字不差,柳轻心也趁着这机会,接下了他的恳求,将给盘锦和兰溪寻归宿的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
立夏取了文房四宝归来,一进门,便见自家夫君,哭得脸都花了。
微微一滞,不解地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徐维康,见他已较之前安稳了许多,紧拧的眉头,也松开了一些,不像是能再说什么,惹冬至多愁善感的话,便小心翼翼的把目光,转向了已坐到圆桌旁边的柳轻心身上,抱着文房四宝,慢腾腾的挪到了她身边儿。
“王妃,那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挨你教训了?”
冬至是个极硬气的人。
与他相处多年,立夏只见他哭过一次。
刚才,她去取文房四宝,这屋子里,总共只剩了三个人,其中,那魏国公府的五少爷,还是昏睡着的。
所以,在她想来,冬至会哭成这样儿,八成儿是说错了什么话,惹了柳轻心责备。
他们家王妃,一向通情达理,体恤下人,绝无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冬至这么个大男人,给惹哭成了这样才是。
“我突然想起,盘锦和云溪,也到了适婚年纪,就跟他随口问了一句。”
“哪曾料,这家伙,明明是做人兄长的,却粗心大意的,对自己的一双妹妹,丁点儿记挂也无,眼瞧着她们都大了,连个给她们寻余生依靠的打算也无。”
柳轻心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冬至,丢了个满含责备的白眼儿。
然只这一下白眼,便是把冬至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给催了出来。
“三爷整天跟我说,他紧张那两个丫头的厉害,就只差长出一对翅子来,把她俩护在绒毛底下才好。”
“我寻思着,他即使这么上心,应也用不着我帮他参谋。”
“你说说你,冬至,今日,我若不是随口跟你问这一句,你难是不是就打算,把他们都养成老姑娘,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柳轻心越说越“气”,到末了,更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对盘锦和兰溪这两个,半点儿都不难缠的小姑子,立夏可以说是颇多亲近的。
虽聚少离多,但只要是见了她们喜欢的小玩意儿,她这当嫂子的,总是会“力排众议”的给她们买下来,再寻机使人捎回。
她知冬至粗心。
只是,让她没料到的是,他这当人兄长的,竟能粗心的,连两人的亲事,都忘了谋划!
“您消消气,消消气,王妃。”
“跟他这糊涂东西置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见柳轻心动怒,立夏忙放下了手里的文房四宝,帮她轻抚后背顺气儿。
他们家王妃,一向心细。
那两个丫头的婚配之事,被意外的捅到了她这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由她帮忙参谋权衡,可比交给冬至这不靠谱儿的兄长,要得天时地利的多。
“待回去房里,我罚他跪鸡毛掸子,还不兴把鸡毛儿压趴下的那种。”
扶柳轻心坐回凳子,立夏以一句俏皮话儿,缓解了屋子里的尴尬。
冬至,终究是她夫君。
再多不好,也是她甘愿以余生执手白头的人。
对他,她只能维护,不论对错,不问因由,不较得失。
他荣,她伴其行前程似锦。
他辱,她陪他共千夫所指。
无怨无悔。
一如,她昔日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