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锦是个胆小易羞的丫头,听她问询,有没有钟意的人,定会矢口否认,而她便可趁着这机会,跟她追问,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做余生托付。
凡是人,听人跟自己问,喜欢什么样的情景,又不问详情的,大都会说些许真话。
她听了盘锦的,参照了初一标准的,意中人”标的”,便以遗憾口气“告知”她,初一,本是极合适的,奈何,他此番遭人所擒,伤的颇重,若无人悉心照料,恐留下暗疾。
婚配这种事儿,一旦执手,便大都是一辈子的事儿,在不知初一能否痊愈的如今,冒昧的将她许给初一,于她,恐乏公平。
彼时,盘锦定会一言不发的,开始抹眼泪。
她别劝,只由着盘锦哭个够。
等盘锦哭够了,自然会跟她表示,她不介意照料初一,纵是将来,他当真好不了了,她也绝不为这时决定,后悔懊恼,弃他于不顾。
介时,她只需表示一下为难,再佯装拗不过的应承下来,告诉她,安心的回去等消息。
再然后,就简单了。
她只消把盘锦的坚决,告知冬至,再把初一的真实情形,说给他听,让其斟酌,是要应下盘锦的痴情,还是冒让他妹妹恨他,甚至自残自伤的险,棒打鸳鸯。
冬至本就觉得,对两个妹妹亏欠颇重,加之之前,她又给其“火上浇油”的责备了一番,定不忍阻挠盘锦,坏她期许。
至于初一,这闷头东西,更是好对付的很。
她只需趁着给他换药的时候,“顺便”提一句,说盘锦那丫头,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不吃不喝不说,还总大半夜的,哼哼唧唧的哭,把脉也看不出什么毛病,问她哪儿不舒服,也不肯说,瞧她这年纪,也算不小了,因着有之前的那档子事儿,本就不好许配人家,这回,又得了这么个怪病,说不好,就得被当成中了邪祟,送去山上观里出家了,真是可怜。
听了她这么说之后,初一那闷葫芦,定会当真,急急的跟翎钧问询核实这事儿。
而到了那个时候,翎钧只需表示一下无奈,然后告诉他,听人说,将她许配人家,或能冲了这邪祟,可以她如今情景,又有哪个好人家,愿意收她呢?
他这几日,正在跟冬至商议,看能不能找个心智不足,不嫌弃她的,将她嫁了,就算后半生苦些,也总好过继续恶化下去,演化成疯症,丢了性命!
倘盘锦是要被嫁去个好人家,初一定会一言不发的“给她成全”。
可若是让他知道,盘锦是要嫁给个傻子,他必不可能还保持的住沉默。
而为了不让自己心仪的人,嫁给傻子,初一必然会舍了“矜持”的跟翎钧“自荐”,而待到翎钧“为难犹豫”之时,柳轻心只需跟翎钧“劝”一下,送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出去,便能让初一和盘锦两人,终成眷属。
“好罢。”
认真的听翎钧把法子说完,柳轻心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人,还真是对自己的这些手下,了解的透彻。
连怎么说辞,对方会如何应对,都能计算的确切精准,这寻常里,是得花了多少心思?
若换了她,与翎钧没有今日关系,应也是愿意为他这种,肯在自己身上费神,肯为了自己能过得舒坦,而甘愿多花心思的主子卖命才是!
“今日就算了罢。”
“我若今日,就去跟冬至说这事儿,他一准儿得琢磨一宿,没心思照看那徐家少爷了。”
“我让饕餮,给你和落尘,煮了调养身子的汤,算时辰,该是快好了。”
笑过之后,柳轻心便下颚微扬,把目光,定在了翎钧脸上。
因之前时候,遭寒气入体未愈,他的脸色,还是泛着些许苍白,这让她只是瞧着,就忍不住心疼的“颜色”,此时,也被德水轩回廊里燃起的灯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鹅黄。
“你且去顶层,跟落尘闲聊些时候。”
“我去瞧瞧那魏国公府的少爷,醒过来了没。”
“待瞧过他情形,我就上楼去,跟你们一起用宵夜。”
之前,急着去救初一出囫囵,柳轻心错过了晚饭。
待回来,又忙着给初一和徐维康救治,其间,只吃了半碟儿点心充饥,而翎钧,亦因为担心她,只在九叔的软磨硬泡下,喝了半碗粥。
夜间不宜多食油腻。
宵夜,自不可能与晚饭相类。
所以,就在刚才,给初一和徐维康安排好了人照顾,去翎钧“装病”的房间之前,柳轻心特意唤了饕餮,嘱他做了些夜间吃多了,也不会使人积食的餐食,准备与翎钧,顾落尘和语嫣,一起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