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落尘身负重伤,翎钧本只打算威胁他一下,听他服个软,自己有个台阶下,也就罢了。
没想到,顾落尘竟是半点儿面子都不肯给他留的,硬气的“任他处置”。
拳头这东西,从来都是抬起来容易,放下去难。
翎钧一手撑着小榻,一手握拳的悬在顾落尘面门正上方,死死的盯着他那像是永远都不会有表情,比尸体更面无表情的脸,许久,终于撑不住,侧倒在了旁边。
“看在你有伤的份儿上,今日,且不与你计较!”
“若是你好好儿的……”
带了三分恼意的,在小榻上坐起来,翎钧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大方”的跟顾落尘表示,自己不跟他计较了。
当然,脸面上的“大方”,仅仅是脸面上,心里,他其实早已把顾落尘骂了十几遍。
这厮,真是不会做人,当着他家娘子的面儿,这般不给他面子,以后,可千万别让把柄落在他手里,不然,可瞧他百倍千倍的,给这厮报复回去!
然而,翎钧想的,终究还是太简单了。
面对他的“大方”,顾落尘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他稍稍想了一下,拧眉,然后,认真的补充了翎钧的那句,故意说了一半的话。
“你打不过我。”
顾落尘声音不大,用词,也简单的半个字儿都无冗余。
但就是这标准的“顾氏话题终结者”式回答,却宛若一块巨石,在翎钧好不容易,才在自我安慰下,勉强平复了下来的心湖里,又砸出了一片惊涛骇浪。
“顾落尘!”
翎钧怒吼出声,再一次在懊恼的驱使下,对顾落尘扬起了拳头。
他第一次觉得,顾落尘这宛若泥塑的脸,竟是如此的,令他本能生出,想要将其砸个粉碎,瞧瞧这僵硬的脸皮之下,到底是个什么坯子的冲动。
“君子动口不动手。”
顾落尘那宛若无波古井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显然,远比上一次,更令翎钧怒火中烧。
“你!”
翎钧险些没把持住,那已与顾落尘的脸近在咫尺的拳头。
但下一刻,一声来自于他背后的,银铃般的娇笑,却让他的火气,顷刻间,消弭了干净。
是柳轻心。
此时的她,正用手背半遮住唇角,笑得灿若夏花。
见翎钧转身看他,更是忍不住上半身微微前倾,用另一只手,扶住了小榻旁的雕花木栏。
或许,他之前于政论里,抨击的那个,为换褒姒一笑,而不惜以烽火来戏耍诸侯,致国破家亡的周幽王,才是个真正活明白了的人。
或许,他曾经自以为是的不值得,仅仅是因为,不曾经历。
这是翎钧此时的唯一想法。
亦于将来,极大的影响了他对一些事的决断。
当然,这是后话。
“盯着我作甚?”
“要连我这教坏了他的罪魁祸首,一并就地正法?”
见翎钧已然消了火气,柳轻心便上前半步,伸了右手的食指出来,以指腹,轻轻的刮了刮他的脸颊,笑着调侃了他一句。
她清楚的记得,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每每做了蠢事,她的师父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调侃她,而且会一边轻刮,一边跟她问:羞不羞?
“我倒是想把你就地正法。”
翎钧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眸子,也像是蓦得暗了下来。
他只觉,一股无明业火,在这一刻翻滚上涌,仿佛,要在下一刻,就将他焚成灰烬。
咕嘟。
用力的咽下一口唾沫,竭力遏制住自己冲动的翎钧,抓了柳轻心的手指,顺势起身,然后,凑近了她的耳边,故意曲解着她意思的,跟她“威胁”道。
“莫玩火,娘子。”
“当心,引火烧身。”
说罢,翎钧便“识礼”的撤回身子,坏笑着坐在了小榻上,悉心观察起了柳轻心的反应。
宛然,对刚刚惹了他怒火攻心的顾落尘,一下子失了兴致般的,看都懒得再看其一眼。
“登徒子!”
听翎钧这般恬不知耻的说话,柳轻心哪还可能,听不明白他在暗指什么?
脸色爆红的向后退了两步,与翎钧拉开一小截距离,柳轻心声若蚊蝇的骂了他一句,犹觉不足够表达自己愤怒的,丢给了他一个白眼儿。
“做正人君子,哪有当登徒子来的舒服?”
“你瞧,那个躺在床上,满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像不像个正人君子?”
面对柳轻心的“指责”,翎钧倒是半点儿不好意思也无。
跳下小榻,吹了声口哨儿,然后,故意装出一副地痞流氓样子,凑到了柳轻心身边,把一只手臂擦过她的耳垂,按到了小榻旁边的花格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