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坐在望乡台上,不知叹了多少次气。她皱着眉心对孟婆道:“你说,他为何不是他呢?”
孟婆听得一头雾水:“谁不是谁?他是谁?他又是谁?”
英宁又叹口气:“九王为何不是吾期?明明是同一个名字,怎么人却不一样?”
孟婆舀了一碗汤,递给前方最后的鬼魂。等他喝完,将他送入轮回,便到英宁身旁道:“这天下之大,有几个同名同姓的再正常不过了。”
“可九王排行第九,吾期也是第九代鬼王。这莫非只是巧合?而不是在暗示什么吗?”英宁自从九王府回来,便一直耿耿于怀。这事情太过于巧合,她便生出几分不信来。
孟婆见她似乎魔怔,便打击她道:“也许真的只是巧合,你太过于思念吾期,才会有此执念。英宁,放下一切,往前看才是对的。我觉得夜君很是不错,对你温柔体贴,又肯为你遮风挡雨,你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英宁愣了愣,低头说道:“夜君很好,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才不能去辜负他。”
英宁提起裙摆欲走,孟婆在她身后问:“你又要去哪里?”
英宁看向远处,彼岸花开得正盛,她道:“去凡间一趟。”
孟婆纳闷:“不是已经确定九王不是吾期了,你还去凡间作甚?”
“我想不明白,还是要再去一趟,弄清楚方能死心。”英宁头也不回地答。
已近深夜,九王府熄了不少灯火。院子里一片安宁,书房里倒还是点着通明的烛火,想必九王还未歇息。她隐身进去,他正坐在灯火前看书,正襟危坐。旁边是一盏清茶,香炉里点着一炷香。这习惯和吾期很是相像,所以英宁更加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
英宁坐在一旁,看着他读书。他读书的时候很专注,偶尔端起茶杯啜上一口。烛火暗了,便拿起剪刀剪掉长长的烛芯。他看了很久,英宁都有些忍不住打瞌睡,他才合上书,慢慢踱着步回了寝殿。寝殿里放着一个大大的浴桶,几个小厮正往里倒热腾腾的水。一切准备妥当,九王便命他们下去,似乎并不要他们伺候。
虽说非礼勿视,英宁还是怀着几分好奇。她熟悉吾期的身体,总要看一看,才能确定,九王到底是不是吾期。她躲在那一片屏风后,像是一个小贼一样,小心窥视。
九王脱了衣衫,背后有几处重叠的刀疤,也是在沙场上九死一生的人。他身上的伤疤太多,人又健硕,完全不是她熟知的身躯。她又开始失望,所有人都告诉她九王不是吾期,可她总是不死心。总想着也许入轮回时,出了差错,才造成这样的错误。
她从屏风走出,正要出门回去,却猛然瞧见九王肩膀处,那一排清晰的牙印。吾期肩膀上也有这么一排牙印,那是她初尝云雨时又爱又恨咬下的。
她心中惊喜交替,走到他身旁,他的手上也有一处伤疤。当年他用锁魂链锁了自己,她气急之下咬得。若说这些还是巧合,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英宁呵呵笑了起来,他回来了,他到底是回来了。他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他一定是怕她一个人太孤单,才以这种方式回到她身边。
她整夜待在吾期的房里,看着他沐浴更衣,看着他到床榻上休息。她拖着脸窝在他床边,握着他宽大的手掌,细细地摩挲他手上的疤。那时他应该很疼,却一声不吭地忍下。想来她也是心狠,曾经有一刻她是希望他死的。
无论他如今是什么模样,她都不在意,只要他是吾期,便什么都是好的。她整夜地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够。一会傻傻地笑,一会又默默地掉眼泪。
凡间天色大亮,英宁看着吾期翻了个身,大概是要起床了。她不舍地望着他,还是悄然离去。来日方长,她还未想好怎样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眼前。
她刚到鬼门关,就瞧见夜君正负手站在关口。英宁心中高兴,笑着与夜君打招呼。
只是他脸色不佳,眼神也是沉沉的。他盯着英宁,语气冰凉,似这晨间的霜露:“你去了哪里?为何夜不归宿?”
英宁正要回答,她急于想要跟人分享九王就是吾期的好消息,夜君却不等她开口,又道:“你又去了九王府是不是?”
英宁点点头,道:“是,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想要去弄个明白。”
夜君皱眉,一脸不悦:“他不是钟吾期,你还去那里做什么?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不,他是。”英宁坚定地说道。
夜君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她仰着下巴,倔强地道:“虽然长得不同,可他身上有我曾经咬下的疤。这一定不会是巧合,定是他故意留下的,好让我找到他。”
夜君心里一凉,眼睛的哀痛转瞬即逝,他隐忍着道:“那你想如何做?他既然投胎为人,应是忘记了所有的事,你要怎么让他记起你?”
“自然是到他身边去,朝夕相处,才有可能唤回他的记忆。哎,早知那时我也种株彼岸花在他身上,我也能不少功夫。”英宁暗自叹息。
夜君更是一声叹息,他淡淡道:“可你是冥王,冥界的主,你怎能到一个凡人身边去?”
英宁想了片刻,认真道:“我不在乎,当初我入凡间为人,吾期堂堂鬼王,不也是到我身边来了吗?实在不行,我辞去冥王一职,换你来做好了。你论灵力,才情,都在我之上,我本就德不配位。”
夜君终于心死,袖子下的手指,几乎刺破了皮肉。他缓声道:“罢了,你只管去吧,我替你守着冥界。若需要我帮忙,就尽管开口。”
英宁抬起头,对他灿烂地笑,拽着他的衣袖,柔声道:“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是体贴。”
夜君心里在滴血,他宁愿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