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的嫁衣很快就被送了过来,是浓烈的红,像是忘川河畔彼岸花的颜色。她还从未穿过这样艳丽的颜色,红绫来瞧她的时候,英宁还打趣道:“这样的衣服,倒像是你喜欢的颜色。”
红绫摸着红袍上的刺绣,都是金线绣成,针脚细腻,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红绫笑着道:“凡间的女子出嫁,大都是这样喜庆的颜色,图个吉利罢了。这红色也不是专为我准备的,我可是十分想看看你穿上是什么样子。”
英宁道:“不如我试给你看。”说着就要去解自己身上的外衫,红绫忙制止了她。
红绫勾起嘴角笑,说道:“你还是试给钟吾期看吧,我看有什么意义。”
英宁脸上微微一红,嗔怪道:“一件衣裳罢了,谁看不是看,还分什么你他。”
“寻常的衣裳怎能同这件比,它可是凤冠霞帔,女子一生只穿一次。意义极为重要,你可不要不放在心上。”红绫语重心长地道。
英宁倒也听过这样的话,凡间女子一辈子就只穿一次嫁衣。不过对她来说,真的也只是一件新衣而已。与吾期的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心里却与越来越不安稳。一切都是未知的,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完成心愿。每日昏沉梦境里,她总能梦见父亲,问他她做得是对还是错。父亲并不理会她,只一身伤痕地看着她笑。每每醒来,她便觉得心痛难忍。
父亲将她放在手心里,用心呵护,她却连报答他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她唯有替他报仇,才能抚慰内心的那股不平与焦躁。
红绫见她面色有几分阴郁,终于叹了口气,缓声问道:“你可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英宁抬头看着她,脸上有一丝吃惊:“你竟然知道?”
红绫愤愤然道:“夜君那厮,到底没有放过你。他不怀好意,你怎的就上了他的当?”
“此话怎讲?莫非他骗了我什么?”英宁不明白红绫话里的意思,夜君自始至终也并没有逼迫她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为父报仇,这不是她作为女儿应当做的吗?
红绫眼神黯然,她淡然道:“英宁,你可知夜君是何人?”
“青园的一颗灵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呀。”英宁更是不解,夜君是灵石的事,不止她,天界所有人都知晓吧。天帝还曾验过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红绫忽然一笑,大概是笑英宁的纯真。她幽幽说道:“夜君其人,灵力高强,整日眼高于顶,将谁都不放在眼里。说他只是一颗灵石,我实在不敢信。我查了他,过程虽然很难,但到底叫我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英宁皱眉,直觉夜君的身份并不简单,只是她从未神思过。大概是太过于相信他,以至于一点点的怀疑,都不曾在她心里有过。“他到底是谁?”
“具体的身份,我还不能完全知晓。他隐藏的太深,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魔族后裔。”红绫轻声说道。
魔族后裔?当年魔族不是被灭了全族吗?怎会还有后代存在。而且夜君作为魔族后裔,竟在天界安稳生存数千年,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怎会是魔族后裔?这样的话可不好乱说,倘若天帝知晓此事,夜君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就连与夜君来往甚密的你我,也难逃干系。你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英宁自是不敢全信。
红绫长呼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我曾潜入他的房里,在他房里发现一间密室。密室里竟供奉着魔王凌霄,魔后青鱼的牌位。若他不是魔族后裔,怎敢堂而皇之地供奉罪人的牌位?”
英宁一时愣怔,夜君若是魔族后裔,那他的一些行径倒是可以理解了。归不得他恨神荼,当年是神荼亲手斩杀了魔后青鱼,灭了魔族尚在襁褓的小魔王。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是要伺机报仇,目标还一致。怪不得他愿意守在她身边,与她并肩作战。看来同他合作,倒是最正确的选择了。
英宁忽然笑了笑:“这样甚好,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倒不用怕他背叛出卖我。”
红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无奈地道:“我就知道,告诉你这些,你也不见得改变主意。你真的不介意夜君欺骗于你,他兴许只是想要将你拉下水,利用你达到他的真是目的罢了。”
英宁轻轻如春风般一笑:“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说明我还是有价值的。总之我们最后的目标是一样的,谈不上谁利用谁。”
红绫垂下眼眸,轻轻点头。片刻,她又抬起头看着英宁,十分随意地道:“我在青园生活几千年,每日做着千篇一律的事,觉得甚是无趣乏味。你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不知你可否介意带上我?”
英宁瞧着她,面上平静无波,只淡淡地问道:“这是条不归路,若是成了还就罢了,若是败了,恐怕会万劫不复。你还愿意吗?”
红绫笑了笑:“我说了,既然无趣,便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做。不问前程,不问结果。”
英宁握着她的手,万分感慨:“你本不用蹚这趟浑水的,你这又是何必?”
红绫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