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不敢……”
钮祜禄东珠回头看向青鸾:
“你阿玛说,他不敢。”
青鸾还要说什么,东珠却迅速转过头去盯着鳌拜那苍老的脸。
厉声道:
“你不敢?你鳌拜有什么不敢的?位极人臣,擅权自重,倭赫擅骑御马、取御用弓矢射鹿之罪名被处死,难道罪不是你定的?又以怨望的罪名,将费扬古及其子连一并处死,家产籍没。户部尚书苏纳海、直隶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三人并无大罪,不过是得罪了你,皇帝批准三人各鞭一百,你却公然矫旨将三人处死。你连皇上都敢得罪,扶植我一个小姑娘进后宫争宠,不是你宏图伟略中最光鲜的一笔么?“
影棚里一点声响也没有,但众人心中叫了那声好。
这一大串对白念下来,字词铿锵作响,宛如铁齿钢牙撞上了铜豌豆,没有一个断句是错的。陈永浩的脸上,缓缓爬上了微笑。
艺大的文化分第一考生,果不其然!
鳌拜垂着头,看向东珠的眼神就像是一个老父亲,同看青鸾并无两样。
“罪臣……罪臣是真心待娘娘,希望娘娘能遂心所愿……”
东珠大笑,这笑声在阴暗的天牢里听起来尤为可怖。她眸子中星光,像是被尘烟熏黑。
“真心待我?真心拿我当女儿待,就该早早告诉我皇上心里只有赫舍里芳仪,我的满腔爱意不过是一场庞大的笑话,我靠家世也换不来荣宠。真心待我,就该为了我在后宫有好日子过,放权给皇上让他亲政,而不是抗旨不尊,视皇权于无物。你劝说我这个干女儿入宫后同索尼一家斗,却给自己的女儿早早寻了一个好夫婿。把她养在深闺之中,令她岁月静好!”
东珠指着青鸾,那绣着精美纹样的袖子抖出一阵冷风。
“义父,你无数次给我讲过当年同睿亲王多尔衮之间的拼争,你说人这一辈子不是被动挨打,就是上马做人,你说人可以死,但是不能输。你说我就像东珠一样尊贵,绝对不能输给赫舍里。可我进了宫以后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男人的世界是上马杀敌,女人的世界只有情爱,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就输了,我永远也翻不回来!”
这一声质问如凤凰浴火,蹡蹡作响。
青鸾眼见东珠动气,知道两家人以百年计算的交情算是彻底断了。
她现在只求让阿玛活下去。
“你扳倒了我阿玛,皇上的心也仍旧在赫舍里身上,难道你没有看出皇上对赫舍里不是因为家世,而是发自内心……“
她不再说下去,因为她心知这些话对此刻盛怒的贵妃俨然就是火上浇油。
影棚里再一次归于平静,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接下来是东珠和青鸾的重头戏了。
东珠俯下身来,将青鸾从地上搀起,青鸾全身颤抖,仿佛东珠那镶嵌着七宝的金灿灿的护甲是一只妖兽的爪子,随时会插入自己的心脏。
青鸾定定地看着东珠,试图让声音沉稳下来。
“东珠妹妹,我阿玛如果倒台,你在前朝没有助力,在后宫将更加水深火热。”
东珠笑了,这抹笑像是被沁了毒的美人蕉。整个影棚的人都感觉背脊发冷,因为东珠接下来的这句台词,恐怖得宛如鬼魅。
“你错了,义父如果放权,我就是大清朝的功臣,赫舍里已经怀有龙子,会水深火热的,下一个就轮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