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看着她哭了起来,都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劝慰。哭了半天,我才想起来说了句:
“唉,那个……嫂子,你也别太伤心了,吴老四……那个……”
我本想说吴老四走的挺安详的,但是想了想,他是烧死的,我怎么知道他走的安详的?又不好直接说自己是过阴人,见过吴老四。如果那么干的话,搞不好扫把和黄狗就得一起招呼过来。
“额……那个……吴老四以前老提他儿子,那个遥控车就是他买的,说要带回来给儿子。唉……他没了,我这不就给带过来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唉……老四这一走哇,我们这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也不说个话,在他心里啊就觉得是家里穷,才逼着他爸去打工,害死了他爸……”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把遥控车递给吴博的时候,他没有接了。
我也知道为什么他妈妈说谢谢我们的时候,他又抢过遥控车跑了?
在这个七岁的小孩儿心里,这辆遥控车和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在我们面前展示了他极其复杂的心态。
想到这里,我走到窗子前面,探头隔着窗户往屋里望去,只见吴博坐在床上,怀中抱着那辆遥控车,默默哭泣。遥控车没有开封,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盒子上。
这是一场人间悲剧,我或许能解决一些鬼怪的事情,但是对于这些却没有什么办法。
也许这就是“黄帽子”说的命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或许他说的对,他只是把我们放在了一个起点,之后的选择都交给了我们自己。吴老四的工程队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失误,就会酿成这么多的人间惨剧。
那因果呢?这不是七岁的吴搏种下的因,却应了这样的一个果……
我想不通。转过头,看见了院子里的那一堆玉米,不管这些因果报应,命运多舛的事情了,但行好事,力所能及吧,“黄帽子”不管,我来管,能管多少算多少!于是对着吴嫂说道:
“嫂子,你们家苞米还没上仓啊?”
吴嫂停止了哭泣,抽噎了几声,点了点头:
“是啊,老四走了之后,这些日子办丧事,忙忙活活的,我也没什么心情。”
我对着高亮使了个眼色,挽了挽袖子:
“今天正好我们过来了,帮你把苞米上仓吧,过两天下雨可不得了。”
吴嫂赶紧阻拦:
“哎呀不麻烦了,过两天我雇个人儿……”
拉扯了一阵,最终还是我们获得了胜利,开始干起农活儿来。
别看高亮力气比我大,但毕竟是城市里长大的,真干起农活儿来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关键是他找不到窍门儿,好在他也不挑活儿,任劳任怨的,我也乐得把纯力气的活儿都交给他来干。
吴嫂也在旁边帮忙打着下手,说是打下手,其实要论干活儿,别看我们两个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捏在一起都不是吴嫂的对手。人家的活儿干的又干净又利索,而我是有技术没实力,高亮是有实力没技术。
三个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把院子里的玉米都上仓了,坐在小桌子前面喝水休息。
吴嫂问我们到底跟吴老四是什么朋友,我随便编了个瞎话糊弄过去了,接着岔开话题跟吴嫂打听了一下,最近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吴嫂想了想说了句:
“哦,还真有,他们说前几天坟茔地那边出了点儿事儿。”
“哦?坟茔那边出啥事儿了?”
吴嫂说道:
“哎呀,那可是好几天以前了,坟茔地的树连着死了好几棵,也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几天说是要请先生来看看呢。咱们家老四下葬也就因为这个给耽搁了。”
听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抬头跟高亮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总算是有了点儿默契,一齐站起身,跟吴嫂问明白了坟茔地的方位,离开了吴家。
临走的时候,我又去窗前看了看吴博,孩子哭累睡了。遥控车还没有打开,抱在怀里。
人生还要继续,希望他能早点儿从失去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