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人能不能有地方安逸度过说到就会到了的可怕流寇大劫,这让人如何能不焦虑不着急不难过?
护行的军官和将士们也难过起来。
我们是官军,这些人是官方的家眷,有贵妇,有高官的子女,可是危险来临了却只能求朝廷一心想铲除的人肯收留帮帮忙。这特么的算怎么个事?
听说,别处的抗税起义闹得很凶,全国到处都在闹,朝廷现在困难得据说连京城自保的兵力都不足,唯一安稳的山东这也突然闹起来了,一闹就是个大的狠的最迅猛的。却根本指望不上朝廷能对这边做点什么,根本就没兵力可抽调来追剿,全得靠当地自己。
当地这点力量哪能抗得住起义风暴。
临近几个州府军不能形成合力共同镇压,都得紧张监控镇守自己的治下,不敢错眼走神。如此就制不住流寇的流窜席卷。各州府就会被纵情抢掠席卷的流寇各个击破。东昌府会有一场恶战要打。尼妈妈的,只要想想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疯狂围困攻打的场面,头皮就不禁发麻
在乱糟糟的心情中,一行人往林中越走越深,一直来到梁山泊边竟然也没遇到拦截。
带队军官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有门啊!
都监大人说了:赵老二是阎王却不是魔鬼。他会给我们一条生路的。去好好说,要诚恳
这话,这个军官,信。
赵老二凶名在外,但也有普济郎的美称。
赵岳的行事风格是异常凶猛强硬甚至狠毒,却也没听说他凶残乱杀过人。他杀的或整治的都是想祸害他家的想弄死他的或先招惹他的,属于报复或自卫。你不害他,他也不会找上你。
有鲜明原则与行事底线的人才是最可信的,尤其是沧赵家族家的人不屑玩虚的,最可信。
还有,梁山泊周边这几个州府,暗里都向梁山低头了,不但不再按朝廷的意图敌对和剿灭梁山,而且按梁山的意思暗中给梁山一直提供时令新鲜蔬菜还有牧草,是秘密大量的义务白供。
说是秘密,其实军队和主要文官,尤其是具体办事的县镇的官吏都知道内情。只是瞒着配备下来的执法宦官团而已。哦,济州府似乎不一样。那的都监是新来的,轻蔑梁山
但,东昌府和梁山怎么也应该是友好关系吧?
本府老知府大人是个明白人,很睿智,向梁山示好,私通得最是积极坚定,最慷慨。
反正双方不再是敌对。
尽管这是官方怕了梁山军,迫于梁山的威势,不得不主动低头老实交好。
正是有这些因素,这个军官才有信心办成事,否则,打死他也不敢来呀。
带队军官心中多少有了谱,静静心,赶紧寻找梁山人,放眼向泊中望去却不见半条船或人的影子。只有那座曾经兴隆之极的酒店静静孤立在水中小高地上。
梁山的东南西北四面的各一个泊边大酒店,如今都成了水上建筑,在水中高地上显得凄凉。
这个军官知道原因。
这是朝廷那帮人干的,幻想着用黄河大水淹,压缩梁山空间,逼死赵岳,结果往西南在济州往西部在郓州淹了好大一片陆地,把郓城县都淹没了,把本就巨大的大野泊灌得更大了也更深了,把梁山四岸酒店全淹成了如今的水上孤屋,都离岸好几百米远,水不一定很深,却至少得淌着水才能过去,把四个酒店反而弄得更安全更利于防守了。而且也没听说梁山有啥难受的。
朝廷那帮人净干这种事,真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自觉聪明却全是狗头猪脑
“有人吗?”
军官冲酒店大声招呼:“有人在酒店值班吗?”
他这么问,心里却明白,酒店中肯定有人在。这酒店就是梁山监控泊边的哨塔。他也相信,自己一行人的行动肯定全在梁山人的监控中。梁山人肯定早就发现了
果然,酒店的门突然开了,慢慢走出个背刀带弓的赤膊汉子,站在酒店门口外的烈日下。
“你们是东昌官府来的吧?”
汉子扫了几眼,就以很肯定的语气这么问了。
便服军官赶紧一哈腰:“是啊。某是东昌府官军。车上全是本府将士官员的家眷。”
他喊着,想听听这汉子会说什么,那汉子却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听着。
“小人是奉了知府和都监大人的命令来恳求赵大王慈悲能收留这些家眷能在此避难的。”
军官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他一向比较能言善辩,办事能力很强,是个极精明能干的社会角色,深得军中领导的欣赏,不想此刻面对梁山人却紧张得不太会说话了,脑子里早打好稿的话竟然全消失了一样
他深感自己说得不好,赶紧沉了沉气,努力静心,想再说几句,把应该说的话全表达出来,让梁山人感觉到以后东昌府会暗中服从梁山领导的那种诚意,酒店门口那汉子却摆了摆手:“你,不必再多说了。你想说的意思,我能猜到。那无关紧要。等着吧。”
“唉,唉。”
军官点头哈腰的恭敬回应着,下意识用袖口抹了抹满脸的汗。
今天真热啊。
其实更多是紧张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个军官就没什么能干的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家眷们能不能得到收留,全在那赵老二的心思怎么一动。
赵老二若是不想帮忙,那老天父也没办法。
这个军官原本感觉有底的,应该能行,现在却心虚了起来,又感觉完全没底了。
越发紧张。
这件事可不止是关乎这些家眷的安危。梁山帮还是不帮,这直接显示着赵老二对东昌府的真实态度。换句话说就是,直接决定着东昌府官军能不能跟着梁山混到生路。
不说以后宋王朝倒了,异族打来了时的事,单是眼前就有流寇大患要命这一关要过。而唯一能帮东昌府官兵度过此灾的只有梁山别的指望,想都不用想。
带队军官紧张地下意识不停地在泊边转来转去,不停地擦哗哗猛下淌的汗。本可以去林子里避日凉快着,却似乎傻了一样不去。心里琢磨着的只有:我要不要跪在这等显得谦卑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