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老板目睹坑中怪状,暗自心惊,面上却仍现不屑之色,吐了口唾沫,喃喃交待:“早死早托生吧,别再拖泥带水,掺杂不清了!穷人活在这世界,反正也没什么乐趣,还是死了的好!”
说这话时,坑里的尸体弹跳得更猛烈了,那张死灰一般的脸上,狂怒扭曲了面部的肌肉。
以此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孔,熏人欲呕。
屁老板这才发觉,抱那不安分的尸身时,尸身偶出的血,已把他身上那件黑色的猪皮大衣染脏了两只手掌合并起来那么大的一块。
“妈的,穷鬼就是麻烦多!”屁老板不满地叽咕着,拍拍刺痛如折断了一般的腿脚,愤愤地脱下皮大衣,揉成一团,使劲砸近坟坑里。
大衣自虚空张开,把那具亢奋不安宁的尸身盖了个严严实实,尸身立刻安静下来,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尸身。
“挖土填呀!”屁老板口里吼着,手上强劲有力地坐着掘土填坑的动作,“还不快刀斩乱麻,想要怎样?”
挖机上的屁师傅没有完全听懂话语,却完全读懂了微表情,立刻言听计从行动了起来。
这下,屁老板有了经验,看一眼挖机填土,又看一眼农民子弟的尸身曾经躺过的地方。
农民子弟的尸身,第三次入坑,便永远入了坑,再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作惊作怪了。
挖机驾驶室里的屁师傅,这时却像得了离魂症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挖土填着坑,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用铲斗底部捶压着。
就有的世界在瞬间消失了,不断地掘土填充,然后又不断地捶压,这成了一个新的世界,成了一成不变的新的存在。
由于一次又一次的捶压,整个山林都慢慢地震动了起来,仿佛某种洪荒巨物诞生了,就要占据人鬼神三界。
屁老板惊愕起来,然后愤怒起来,咆哮如雷,连声叫停,但所有的话音都变成了他一向津津乐道的“屁”,随风而散了。
蒸笼鬼曹金竹和穷死鬼毛长生,见多识广,也不禁相顾变色了。
埋尸两次都未成功,都是这两个鬼在暗中捣鬼,曹金竹轻而易举用石头调换了尸身,毛长生轻轻松松用干数桩替代了尸身,但这时,两个鬼对于失控地重复着简单动作的挖机,却有些无能为力了。
还是屁老板神通广大,一边哼哼唧唧,蹦蹦跳跳,一边笨拙地爬上挖机,敲开挖机驾驶室的门,对屁师傅一连赏了三个货真价实的耳光。
屁师傅愣住了。
挖机停止了操作。
“儿子,我们该走了。”屁老板语气温和了下来,但不失作福作威的味道,“忘掉一切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出生,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生生世世,都是一些屁事,不要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不要影响了我们当下的好心情。走吧,回去喝喝酒,抱抱女人,什么都丢到九霄云外。”
长发披肩的屁师傅,神情恍惚,傻子般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