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熊熊燃烧,焚烧着麻将机,焚烧着体面的靠椅,焚化了赌徒们的尸体,噼噼啪啪之中,弥漫着焦臭味,如不让理智参与,觉得又到了大过年时节。
大过年的时候,村民们家家宰猪杀鸡,然后用早已准备好的干棘科烧烤表面的细毛,空气中便充满了这样的气味,假浪漫主义会说“好臭”,而现实主义者会赞不绝口,连说“好香”。
哦,死人也好,死猪死鸡也好,都是由物质组成的,在火上烧烤,总会发出相同的气味。
穷死鬼心里焦急,但又好奇心强,便不住的观望,不住地嗅着,不住地比较着,不住地漫想着。
在阳间的时候,见识过烤猪烤鸡,但没见识过烧烤焚化人的尸体——听说人体最容易燃烧的部分是骨头很多的头颅,而最不容易燃烧的是肚肠和臀部——左看右看一番,果真如此。
火,平凡而神奇的火,是最忠诚的清洁员,又是最残酷的毁灭者。
穷死鬼对火有些前所未有的惧意,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目眩神迷,想远远的躲开,又像跳到那无比美丽的火花中去洗一个澡,。
火苗一刻不停地舞蹈着,舔舐着,吞咽着,烧倒了空心砖砌的形如坟墓的赌场,也把旁边那间卖小零小碎的粗陋木屋化为了灰烬。
最后,负责焚烧工作的特殊人员,发觉无物可烧后,用喷水机喷水浇洒了三遍火堆,发觉再也没有一个火星,再也不可能引发火灾后,又拿出三台喷雾器,一丝不苟地喷了三遍味道刺鼻的药液,才收拾起杂物,离开了村子。
临走之时,派出所所长米康挺着特别引人注目的大肚子,铁青着脸对围观的村民警告:“任何人不能靠近这现场,不能翻寻其中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至于经销焚毁的一切损失、过五天之后再进行的安埋费用,政府会给给予补贴帮助的,不用担忧可惜,乱发议论。”
村民们诺诺连声,原本有些不服气的,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了。
穷死鬼在阳间有“见官怕”的心理毛病,对警察们的所作所为,也就只有肃然起敬的份儿了,即便想开几个不伤大雅的玩笑出出风头,看看那身警服,看看那腰上的手枪和电警棍,再看看那一张张如同债主和晚娘的脸,也就压抑住自己,不敢有太多调皮捣蛋的冲动了。
警察一走光,穷死鬼就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高声吼了一句在阳间吼惯了老歌:“春回大地的时——候——”
完整的歌穷死鬼从不会唱一首,但有太多太多的歌,他总会唱一句半句,唱得滚瓜烂熟,即便酒醉了做梦也不会唱错,不会有一丝半毫的怯意。而不会唱的那些部分,他会故作高傲不屑地咳嗽一声,让人误以为他不是不会唱,而是有正经事要做,已不耐烦再唱下去了。
穷死鬼那句只有他自己才觉得美轮美奂的歌声刚消失,就听到了一连串痛苦不堪的哼唧声——
一个肥壮憨厚的中年妇女在哼唧,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前胸,另一只手努力去抚摸自己的后背,但没有如愿以偿,仿佛被什么重物挤压着,拼命想挣脱出来,显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