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
掌柜脸色铁青,“你没有钱也敢来好喜楼买酒?”
肖徐行道:“难道一定要有钱才能买酒么?”
掌柜道:“如果是抢酒,那么自然不需要钱。但如果是买酒,我实在想不到不用钱也能买到的办法。”
肖徐行道:“掌柜不信我能买到酒?”
掌柜道:“你若是真能从那个叫花子手里买到酒,便是叫我将这间好喜楼送给你都是可以的。”
肖徐行粲然一笑,道:“我不要你的好喜楼,我要另一件东西。”
掌柜道:“什么东西?”
……
好喜楼里座无虚席,尽是达官显贵,个个穿金戴银、锦衣丝履。
但在这群人里却有一个极其显眼的人物。
他之所以显眼并不是因为他穿着更华贵,而是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就像青楼里的女人们一样,最显眼的一定是两种人。
一种是长得最美的,另一种则是长得最丑的。
这个人的脸上满是污泥,看不出长得美还是丑。
但他必然是好喜楼里极其丑陋的,因为在很多情况下,穷就是最大的丑陋。
而他一定是世上最穷的人,因为他是一个叫花子。
世上有许多不相称的东西。
鲜花与牛粪不相称。
宝剑与村夫也不相称。
对于一个叫花子来说,最不相称的就是满桌的珍馐美馔了。
他正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方桌前,桌上摆满好菜。
这些菜都是好喜楼最贵的菜。
贵到随便拿出一盘便能换来一座房子。
那个叫花子正大快朵颐地享受着这一桌美食,他吃的的确有些粗鄙,但这也才能使周围的食客感到些宽慰。
是的,叫花子毕竟只是叫花子,就算偷来或抢来些钱买到一桌好菜,也绝学不会他们这些斯文人的儒雅。
但他们的双眼仍是离不开这张桌子。
不过吸引他们眼睛的并不是桌上那些被“糟蹋”的菜,而是两个葫芦。
这两个葫芦一金一银,金的橙黄灼目,银的寒白耀眼。
其上精雕细琢,分别雕有四个人像。仔细一看,竟合为八仙过海之景。
醉八仙个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无论头发还是胡须皆是丝丝清晰可见。
纵然不论这两个葫芦是由纯金足银打造,仅单凭这神乎其技的雕工便知其必然价格不菲,定是不世出的稀罕之物。
人们看看这两个葫芦,又看看它们的主人——那个正在胡吃海塞的叫花子,心里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但在众人视线中却有一白衣男子走了过去。
肖徐行坐到了叫花子对面。
而叫花子仍在低头啃着一个鸡腿。
他吃得忘乎所以,满口油腥,全然没有注意到肖徐行的到来。
当他终于把手里的鸡腿啃完想去夹别的菜时,才猛然发现肖徐行。
他明显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这个人,为什么坐在我这里?”
“你这里?”低下头看了一看身下的椅子,笑道:“难道这把椅子是你带来的?”
叫花子茫然道:“当然不是。”
肖徐行道:“你给它付过钱?”
叫花子道:“当然也不是。”
肖徐行道:“既然都不是,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叫花子道:“你当然不能坐在这里,因为我已经点好了菜。”
肖徐行道:“是的,你的确已经点好了菜,并且是点了满满一桌的菜。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坐到桌子上,只坐到了椅子上。”
叫花子道:“那么如果我把你的椅子上也点满菜,你是不是就会离开?”
肖徐行道:“如果我把你的椅子上同样点满菜,你是不是同样也会离开?”
“我……”
叫花子低头思量许久,愁眉不展,悻悻道:“算了,你还是坐在这里罢……”
随后他又急道:“但你可不许吃我的东西。”
肖徐行道:“我并不是来吃东西的,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叫花子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是……”肖徐行盯着桌上的两个葫芦,道:“你的葫芦里面是什么?”
叫花子道:“你是问金葫芦还是银葫芦?”
肖徐行道:“金葫芦。”
叫花子道:“里面是酒。”
肖徐行道:“银葫芦呢?”
叫花子道:“里面也是酒。”
肖徐行道:“这酒是什么酒?”
叫花子道:“你是问金葫芦还是银葫芦?”
肖徐行道:“金葫芦。”
叫花子道:“是好喜红。”
肖徐行道:“银葫芦呢?”
叫花子道:“也是好喜红。”
肖徐行眉头一蹙,轻轻笑了一笑,“小兄弟,为什么一个问题你总是要我问两遍?”
叫花子道:“因为金葫芦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