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多了几片稀碎的叶。
其实人与叶本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
叶落归根,人死入土。
一个人即使欠下再多的债,能给他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剥夺他的生命。
但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却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复生。
每当任长风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会感到很无力。
无力,但也更恨。
“他其实并不一定会再杀人。”
肖徐行看着任长风脚边的碎叶,他明白,叶子落地,还是会化作春泥。来年这棵树仍会结出新的叶子。
“乌刀堂已经名存实亡,他不可能再回去。他也骗了太多人,招来了太多仇家,他的后半生应该不会再杀人,毕竟只要杀了人,就一定会暴露身份。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已经承担不起暴露身份的后果了。”
任长风仍是怀中抱着那把漆黑的横刀站立在原地。
他的身影挺拔修长,黑色的衣角在风中翻飞。
他的眼珠仿佛镶在了眼窝里,一动也不动,永远死死直视着前方。
他本人就像一把刀。
任长风道:“你是在说我做错了?”
肖徐行道:“你的确做错了,错得很离谱。”
任长风道:“我不该杀他?”
肖徐行道:“你不该他,毕竟他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
任长风道:“我不想给他这种可能。”
肖徐行摇了摇头,“如果只因为恨一个人便要让他死,这样的人活得一定很痛苦。”
任长风冷冷道:“我活的很自在。”
肖徐行道:“不,你活得一点也不自在。”
任长风的眼神仍然直视着前方,他仍是站在那里。
但他脚下的落叶却突然颤动起来。
落叶的颤动越来越剧烈,好像有一阵风正匍匐在任长风脚下撕扯。
这阵风越来越快,快得就连周遭的空气也开始了颤动。
转眼间,那些落叶被这阵风撕扯为了满地的粉末,而任长风的双脚也离开了原地。
那只是一瞬间,与他出刀一样快的瞬间,他来到了肖徐行面前。
他与肖徐行挨得很近,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正是这样的距离,才让肖徐行真正感到任长风带来的寒冷。
是的,他的周围是一个禁区,是他向外发散的真气所汇聚而成的禁区。
这个禁区里,任何的动作都逃避不了任长风的视线。
即使是一粒细小的微尘也逃避不了。
任长风盯着肖徐行的双眼,道:“你知道我是谁?”
肖徐行笑了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因为我一直记得一句话。”
任长风道:“哪句话?”
“剑客只识鹿展阳,刀客长恨任长风。”肖徐行道,“你是新一辈刀客中刀法最快的人。”
任长风道:“但对于你来说,更重要的是我另一个身份。”
肖徐行道:“是的,你不仅是一个一流的刀客,更是一个一流的杀手。”
任长风道:“我的确是一个杀手,但我不是江千灵、戚红山那种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