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刚道:“你算的卦果然很准。”
肖徐行道:“你是否也想让我为你算上一卦?”
周刚到:“不用劳烦,我现在实在害怕你算的卦。”
肖徐行道:“可相较于我的卦,我却更怕你。”
周刚笑道:“怕我?我的武功并不高,你为什么要怕我呢?”
肖徐行道:“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会使人害怕,毕竟武功再高,只要心中仍怀道义,便不会滥杀无辜。而像你这种连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都能算计的人,叫我如何不怕?”
周刚放声大笑,他似乎非常得意,但又好像有些气愤。
周刚道:“你说得很好,但却说错了两件事。”
肖徐行道:“哪两件?”
周刚道:“第一,江湖上没有无辜的人也没有不无辜的人,只有蠢人和聪明人;第二,我把他们二人当兄弟,可他们却从未把我当兄弟!”
肖徐行道:“此话怎讲?”
周刚道:“这件事还要从那张请帖说起,你可知这张请帖是谁发出的?”
肖徐行摇摇头:“我只知道那是天下第一铸剑师李九道的悼宴请帖,并不在乎发帖子的人是谁。”
周刚道:“发帖子的人名叫‘崖十三’,他是李九道唯一一个徒弟。而因为这场宴席被称为‘悼师宴’,所以这张请帖也被称为‘悼师帖’。在半个月前,我乌刀堂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一张悼师帖,但却并非是想去参加这场悼师宴……”
肖徐行道:“你们只是为了卖一个高价。”
周刚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的,我们原本只是想卖一个高价,毕竟这张帖子实在是一个烫手山芋,江湖上已不知有多少人因它命丧黄泉。”
肖徐行道:“可你们只有一张悼师帖,一张帖子也不过才卖十万两,祁雄却为何能有六十万两?”
周刚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这便是祁雄和霍猛这两个奸人干的无耻之事!”
肖徐行道:“难道他们两个人合伙将这一张悼宴帖已卖给了六个人?”
周刚道:“不错,这正是他二人自作聪明搞出来的蠢事!每当有人付了钱,祁雄和霍猛便让对方过几日再来取帖子,但实际上却是根本没有打算交出帖子!”
肖徐行道:“难道他们两个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
周刚道:“没有,从没和我提起过!”
肖徐行道:“可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来参加天下第一铸剑师悼宴的人想必都是一些狠角色,祁雄和霍猛就不怕对方报复么?”
周刚愤恨道:“他们怎么可能不怕,不过他们早就想好了脱身妙计。”
肖徐行道:“我猜他们的脱身妙计应该就是你罢?”
周刚道:“不错,就是我!他们打算攒多些钱后一走了之,让我来替他们背黑锅!你还想说他们是我的好兄弟么?!”
周刚满面赤红,暴起青筋覆满额头。
肖徐行道:“所以在你得知他们的计划之后便请来了这位红衣鬼戚红山帮助你除掉了祁雄?”
周刚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后,一想到那些仇家将我千刀万剐时,他们两人却在逍遥快活,我便发誓必要杀死他们!于是我便托人花费重金从江陵请来了戚大侠,先发制人,帮我除掉了祁雄。”
肖徐行道:“这样一来,你不仅能拿到悼师帖和祁雄的六十万两银子,还能把所有罪责嫁祸到我头上,不仅霍猛,就连那些从祁雄那里买了悼师帖的人也会一并把仇算在我的头上。果真是条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周刚道:“这的确是我的计划,实在对你不住,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天你走后竟然又折返回来。”
肖徐行道:“这个世上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一个计划再完美也一定会有漏洞。”
周刚道:“不过有一点让我想不通的是,那天我与戚大侠一直在院子里喝酒,你走之后戚大侠便进屋杀人,而我则在院子里望风,明明从始至终并没有看到你回去?”
肖徐行微笑着。
这种神秘的微笑很温柔。
但有时候它也能让人感到很恐怖。
肖徐行道:“很简单,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回去。”
周刚怔住了。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而后他突地大笑开来,笑出了眼泪。
他笑了许久才停下。
“可既然你没有回来,又为何要对霍猛说你回去过?”
肖徐行道:“因为虽然我没有回去,但我仍然知道祁雄是你和戚红山杀死的。”
周刚不解道:“你既然没有回去,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你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肖徐行道:“我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有的只是一个不算太蠢的脑子。”
周刚道:“什么意思?”
肖徐行道:“那晚我去时,看到院子里只有你和一个身穿黑衣,头戴一顶黑色纱幔斗笠的人喝酒。而今日他又出现在这里,并且霍猛好像还不认识他,否则不会赶他走……”
周刚道:“且慢,那晚戚大侠面前蒙着纱幔,身上穿的也不是往常的红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戚大侠的?”
肖徐行道:“我说过了,我虽然不认识他的人,却认识他的剑。即使那时他的剑藏在剑鞘中。软蝰蛇的剑鞘环腰而围,形似腰带,通身铜黄,并不难辨认。”
周刚道:“既然你在当时已经猜出了祁雄是我与戚大侠所杀,为何不直接告诉霍猛?”
肖徐行摇头苦笑:“就算我告诉了霍猛又如何,霍猛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除非你亲口承认此事是你所为,否则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他将你我二人都绑回乌刀堂审问,到那时纵使水落石出,我也难保不会被霍猛杀人灭口。”
周刚笑道:“我明白了,所以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对你最好的结果便是我这个真凶亲手杀死霍猛。而你说你回去过,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做贼心虚,使我为了不让你把那晚的事说出来而下定决心杀死霍猛。你数十个数则是为了分散霍猛的注意,给我以可趁之机。”
肖徐行道:“是的,的确如此。”
周刚道:“肖大侠未出一招半式,便杀死了我乌刀堂的二当家,还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当真不亏是鬼谷弟子,在下佩服。”
他对着肖徐行重重地作了个揖。
见他如此,周围的乌刀堂帮众也向肖徐行如是作揖。
这的确有些荒唐。
明明在半柱香的时间前他们还都想着要把这位白衣公子千刀万剐。
肖徐行笑道:“周三……不,是周大当家,你如今既得到了祁雄的钱财,又有乌刀堂上下对你马首是瞻,另外还拿到了无数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悼师帖,是我佩服你才对。”
周刚闻言,面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眉头紧皱。
“实不相瞒,我虽然杀死了祁雄,但并没有找到他的悼师帖。”
肖徐行道:“你对乌刀堂再熟悉不过,就算祁雄把悼师帖藏了起来,凭你的本事找到它应该并不难。”
周刚道:“这三日里我已将整个乌刀堂挖地三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张悼师帖。”
他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戚红山道:“当时进到祁雄房内杀死他的只有戚大侠,莫非……”
戚红山本在闭目养神,闻他此言,登时睁开了双眼狠狠盯住他。
周刚吓得后脊发冷,强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其实悼师帖这块烫手山芋我本就想早些脱手,免得引火烧身。既然戚大侠青睐,我便也成人之美,赠予戚大侠……”
冷风乍起,红叶飘落。
戚红山拔出了手中剑,冷冷道:“无耻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