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行不行。”
村妇问着身前收拾行李的男人,自己手里也没闲着,家里能带走的东西都被她收到包袱当中,孩子们在给家里黄牛套车。
见男人终于从墙边捡起那把唐军的制式朴刀,村妇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刀柄。
“不去行不行?”
男人叫刘满仓,像其他朴实的庄稼汉一样,是个一根筋的男人。他拍拍妻子的手,然后拿着自己的朴刀和包袱来到屋外。
叮当响声中,家里的两个娃娃已经将套好的牛车牵到院中,刘满仓放下朴刀,然后沉默的回到屋里,把之前打好的包袱一个个码放到车上。
“楚郡叛乱已经三天了。”
刘满仓平静说道:“长安城的消息没那么快下来,这个时候不管是入楚平叛还是在这里阻击叛军,我们本郡府军的兵力都有欠缺。”
他看着南方说道:“南路边军的主力都跟着陛下在前线讨伐南荒的妖兵,不管是前去救援还是在外围寻机歼敌。国家都需要招募兵员,等着长安的消息传到郡里,郡里再发告示,不知要耽搁几天。我也是边军退下来的人,总还知道个兵贵神速的道理。”
一根筋的男人便是这般倔强,即使楚郡已经反叛自立,也仍然将那里视为唐境,将与南荒接壤的地方视为前线。
“县衙不还是没动静?你自己去了有什么用?”
妻子做着最后的努力。
刘满仓道:“我先往城里走着,告示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我大唐的王还在前线拼命,楚郡的反贼还在屠杀同胞,朝廷没有道理眼睁睁看着。我大唐立国数百年,近战、远战、生战、死战、能战、善战、敢战,但从不畏战。楚郡的那些老王八,既然敢挑起事端来,迎接他们的只有帝国的怒火,与冰冷的刀锋。”
刘满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可以说这么多话,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且这个选择也不会是孤独的。因为他是一个典型的唐人,那他的意志就是唐人的意志,那就是大唐的意志。
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这股洪流。
刘满仓把磨到锋利反光的朴刀挑起行李扛到肩上,妻子把一根沉重的腊猪腿,系在朴刀的另一头,又问道:“要不要再系一壶酒。”
唐国乡间的媳妇,通常便是这种性情,见实在不能改变,便沉默接受,然后开始认真地替自已的男人打理。
刘满仓说道:“这是要打仗去,喝酒违反军纪。”
妻子把酒放下,心想你还不是什么正经军人,哪里有什么军纪?
刘满仓牵着牛车走出门,然后把绳子交给孩子们,让他们先到三叔公那边去。
“爹,一定要打赢啊!”
刘满仓听着孩子们兴奋的声音,一拍胸膛,骄傲说道。
“当然会赢,我大唐什么时候输过。”
孩子们牵着黄牛,却不老实的用手上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木棍互相比划着。
“照顾好孩子们。”
刘满仓对妻子嘱咐一声,然后看向村外的农田说道。
“也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几年,就怕回来时候这些地荒了。”
妻子随口说道:“荒了再开就是,地在那里,开了就能结粮食。”
“嘿嘿。”
刘满仓憨笑一声,说道:“没错,地是个好东西。”
说完,他便与妻子告别转身离去。妻子看了一会儿便向孩子们那边走去。
一则向东,一则向北。
刘满仓正走着,突然在前面看到一个熟人,看着他背上的黄杨木弓,刘满仓高兴说道。
“三哥,你也要去啊!”
刘满仓没有说去哪,但这显然不会影响他们的谈话,因为这目的地不会有什么误会。
“是啊!我们同去,同去!”
“好啊!哎!三哥,你箭矢够吗?”
“略少,先凑合着,到了县里再说,那里军备充足,要是到时候少了我的箭矢,我可要问候工部他娘了。”
“哈哈哈哈。”
这两天有无数人来到就进的官府处,有的人穿着普通的棉衣,有人穿着绸衫,大部分人都是农夫打扮,没有一个人穿着唐军的服饰。
这些人年龄都有些偏大,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比如刘满仓手里拿着朴刀,有人手里拿着斧子,大部分人的手里拿着直刀。
锋利的直刀却又是唐军的武器。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唐军?
他们不是唐军。
他们曾经是唐军。
他们已经退伍,现在是商人,是镖局打手,是农夫。
但当大唐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唐军。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