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卫哑白没有通关文牒,只得在城外五十里外驻扎,在驼背上颠了不到半日,这五十里路走完,就来到了大宛国最重要的王城。几十丈的城墙顶旌旗飞扬,墙上墙底都有将士巡岗,雄风赳赳,威武刚强,一位裸身巨汉擂着花红大鼓,在城墙底下的众人听的一清二楚,摄人心魄,卫哑白喝了一采:“好!”
帖木儿介绍道:“这就是大宛王城,罗布淖尔,中原的意思就是‘希望之城’。”
卫哑白生起唏嘘,罗布淖尔,就是传说中拥有罗布泊之地。一路走来,塞外风光旖旎,一片盎然生机,绝想象不到现世中此地会变成一片绝望沙海。
想到此,他心里不由得开始敬畏自然,芸芸众生,创造了数千年历史,但眼前这片繁华,化为残败的断垣落土,需要的时间,在自然面前不过沧海一粟。也许在这里,罗布泊的繁华能得以维持。
等等……
罗布泊呢?
在路上,帖木儿曾提起大宛国的金沙河,孕育了大宛的富贵荣华,这莫名出现的母亲河,该不会就是罗布泊?
疑窦和猜测太多,卫哑白也无暇细想,反正这个世界历史跑偏,地理估计也难以与他的世界对应,有机会前去辨认也就是了。
罗布淖尔王城各开三门,左右两边的城门相对矮小,装葺也比较简单,本地平民和外城人士一律都要入关查检,行李包袱、马匹骆驼都严格搜查;而卫哑白与帖木儿一行作为梗博盾贵客,在核实关牒后,就不需要这些繁琐的关节,从正门免检进城。中间的城门气度恢弘,两边各立翠漆铜孔雀像,昂首高鸣,羽翼闪亮,迎客之姿栩栩如生,入城之时,因城门纵深,穿门而过需要百步之久,不得不在两旁点灯照明,灯火之下,城墙的彩绘斑斓夺目,卫哑白啧啧称奇,感叹王朝富饶。
帖木儿难得在这时自谦一番:“跟中原朱紫城相比,还是逊色一筹。”
“朱紫城?”林珑饶有兴致语道:“你说的是紫禁城吗?”
“恕老朽浅薄,并不知道紫禁城。这朱紫城是中原圣周朝都,所罗门横扫中原后,便在朱紫城行宫建政,圣周时就极为奢华,西武林继承后更加了不得,老朽只去过一次,就立下誓言,必要辅佐大汗将大宛治理如朱紫城一样富饶,如愿的话,此生无憾矣。”
不知为何,在异乡得知所谓“中原”被外族占领,卫哑白隐隐觉得有些难过,眼前繁华萧索无味。林珑还在指指点点,对大宛文化显出难得的兴趣。
正当一行人穿过城门之时,城内吹起一阕高扬的号角,帖木儿眼眉一皱,吩咐队伍驻足停下,卫哑白当即明白,眼下估计有大人物经过,需要让路回避。果然,尘嚣处仪仗队先行而出,齐声喝彩踏步,秩序如铁,刚硬坚强,健儿身后四匹骏马拉着圆顶黄帷小亭状的马车,上面坐着体型如象的彪形大汉,一脸浓密的虬髯直逼翼德,赤红的皮肤包裹着石头一样的肌肉,让人见着不禁汗毛倒竖。他穿的也是富贵豪华,一束闪闪的镶玉镂金腰带格外扎眼,脖子挂着的明珠翡翠链,一颗颗珠子赛过葡萄大小,若在现世,那就是暴发户中的暴发户。烈阳当空,车上之人不耐热,打着硕大的赤脚躺在车内,酒杯腾腾升起冷雾,应是饮冰镇清酒驱热,顾自饮酒吃果,对周遭之事毫不关心,对百姓的评头论足也置若罔闻。
四名武官分车两旁跟随,抱刀开道,路经林珑身边时,一名武官见林珑极为标致,短裙下的白腿修长可人,居然高声吹了一句哨,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模样显得下作不入流。
帖木儿脸色非常难看,林珑也不傻,直问帖木儿道:“那个人嘴里说什么不干不净的话?”
“这……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林珑无名火起,差点就要拍骆驼上去理论,行动之前下意识地看了下卫哑白的脸,希望他能做点什么。
卫哑白一切看在眼里,心下顿时生起不协调感,这其中有个环节不符合逻辑,是个破绽,还是不祥之兆?他脑子转的极快,但也想不到心里的疑惑如何解答。
林珑见他怔怔出神,以为他对自己受辱之事毫不关心,落寞和委屈一下涌了上来,正打算再也不理人时,卫哑白好声道:“姑且忍他一时,过不了多久,我会问他讨回你受的侮辱。”
他的语气暖人温润,林珑气又全消了,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她当然不会真要卫哑白上去找打,仅是要这个孩子做出表示而已。女人就是如此,生气是她,高兴也是她,这种快速的转变意味着什么,也许林珑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但卫哑白好像是认真的,他问帖木儿:“车上的人是谁?”
帖木儿非常不愿招惹这伙人,急忙道:“卫老板,你可千万别一时之气,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不要跟他发生冲突。”
卫哑白让他放心,安慰道:“我也不会这么傻,去惹个跟大象一样结实的暴发户啊,只是想问问他的来头。”
帖木儿稍稍放心,回答说:“昔日海都后人统一了大宛其他五个部落,荣称可汗,五个部落俯首称臣,每年都在梗博盾觐拜大汗。车上之人,就是参与梗博盾的最大南部落统领,名为象雄顿珠,不过,大宛之人,都称他为‘南天霸’”。
南天霸人如其名,权倾南方半边天,性子刚烈冲动,嚣张跋扈,但也有勇有谋,战功累累,功高自会震主,逐渐形成与北大汗南北对峙的局面。好在这人也顾大局识大体,虽对大汗有着些许不屑高傲,对大宛国倒也忠心不二,事事为大宛着想,在大宛百姓中风评不一,有好有坏。
象雄顿珠的人马远去后,众人暂时在一家驿馆落脚,这家驿馆是官家开设,只迎接准许进宫的大人物,装潢有风雅也有大气,比城外搭帐篷好多了。帖木儿要先进宫商议要事,先与卫哑白告别,并嘱咐他没事不要跑太远,免生事端。林珑笑着道她会看住臭小子,帖木儿脸色不太好,明显更为担心这个性情极为开放的外来姑娘。
不过说来也怪,林珑刚进驿馆房间就感觉困意侵袭,哈欠连连,鞋子不脱就翻身上床,闭目养神。卫哑白帮她罩好裘被,想来以后要和她相依为命,就觉得自己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