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想赶在第一批登船,还是想探听情况。
不久之后,七条船陆续靠岸,菱洲北岸便愈加热闹了,长堤上又有打闹,即便仰修亲自出手,也难以弹压。
曲阜众人怕拖久了会出事,索性匆匆登船,又命船公速速远去。
见他们走得如此匆忙,一时间咒骂声四起,不时有人跳下湖水,拼命往几条小船游去,眼看就要追上时,曲阜众人也纷纷替换了艄公,亲自动手划桨,小船当下乘风破浪。
跳下水去的修行人,只好无奈又退了回来。
七司众人始终站在水榭中看热闹,不时哈哈大笑,或者低声唾骂,对那些自命才俊,骨子里却毫无廉耻的家伙很是不屑。
就在这时,宋蔓秋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她身背一柄长弓,信步朝着这边走来。
“宋姑娘……你没上船?”洛轻亭惊道。
宋蔓秋嫣然一笑:“孔师兄他们还会派船回来的,我等等也无妨。”
步安见她朝自己看过来,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是故意留在七司当人质,免得孔覃不派船回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宋姑娘屡次三番示好于他,踏入玄武五洲的那一刻,心意便已经明白无误,眼下更是患难见真情,步安若再装傻,就实在太过冷血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屠瑶也在场,他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当下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多谢宋姑娘了……”
屠瑶也朝着宋蔓秋微笑致意,心中却又狐疑起来:那天步安曾说,不肯搬去和宋世畋同住,是因为这位宋蔓秋姑娘,难不成……
一念及此,屠瑶便觉得自己先前是想错了,步安之所以躲着宋蔓秋,不知因为与她有过节,而是因为自己的赘婿身份,怕耽误了宋姑娘。
想通了这一层,屠瑶也忍不住一声轻叹,再去看宋蔓秋时,眼神中便升起了一丝温柔,仿佛是长辈看着晚辈。
从这天夜里起,宋蔓秋便住到了七司这边,与屠瑶、洛轻亭一起,睡在水榭中。步安与七司众人,则露天睡在水榭外,将这几位女子,护在中央。
之后连续几日,都有船来,起先四五条,慢慢地越来越多,几乎一次就能接走两百多人。
步安却始终不肯登船,众人以为他谦让,又或者是牵挂苏诗琪,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六七天后,连断了一条手臂的钱文昭也上了船,步爷仍旧不肯走。宋蔓秋见状,便任由曲阜书院的一位师弟苦口婆心地劝说,始终不肯跟着船离开。
对于步安的反常举动,无论七司众人、还是广念与宋蔓秋,都已经见惯不怪。
唯独屠瑶不能理解。
这一日已是众人遁入桃花源的第十二天,按照外头的历法计算,是隆兴三年的四月初四。
晌午的阳光照在万顷碧波之上,最后一支船队远去,玄武五洲上再无旁人,步安终于将张瞎子等人派去勘测地形,寻找桃花源阵的蛛丝马迹。
菱洲水榭中只剩他与屠瑶与宋蔓秋三人。
“桃花源阵何等繁复诡秘,就算你要设法破解,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屠瑶疑道。
“确实急不来。”步安笑着点点头,“但是我不走,却有另一个原因。”
屠瑶暗自不解,瞥见宋蔓秋一脸轻松,似乎对步安深信不疑,便愈发困惑了。
“诗琪不是寻常人,她不会出事,拖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有些奇怪。”步安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公子是觉得,孔师兄他们找到的陆地,并不安全?”宋蔓秋惊道。
步安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只是可能的原因之一,但是可能性相当之大。
十七飞在天上,远比凫水上岸的几个修行人看得明白,假如周边就有陆地,她必是头一个发现的,迟迟不回,相当可疑。
“兴许她找错了方向呢?”屠瑶蹙眉道。
步安沉吟半晌,琢磨着这地方与世隔绝,有些事情似乎也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变淡淡道:“师尊,诗琪会飞……”
“她是妖?”屠瑶惊道。
“我只知道,她能化形鸟雀……”步安含糊其辞,还是替十七守住了最后一道秘密。
“这么说,附近的陆地,必定有些蹊跷。”屠瑶眉头紧皱。
“公子为什么不早些说?”宋蔓秋疑道。
“你觉得,我说了会有人信吗?”步安摇头笑笑。
宋蔓秋想起这些天来,众人争先恐后,唯恐被落下的狼狈场面,顿时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