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雷笑道:“这下酒菜略朴素啊,雄哥。”
阿雄给韩春雷倒了一杯散白:“我阿姆今晚没烧菜,你凑合将就一下,陪我喝点酒,聊聊天。”
“得嘞,我来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韩春雷想起今天路上买的卤牛肉,还在自己房间里,于是回去把卤牛肉拿了过来。
阿雄苦笑一声,道:“今天心里堵得慌,就算吃龙肉也没味儿,还是喝酒好,一醉解千愁!”
说完,一杯散白,直接一口掫下肚,不带一颗五香花生米的。
韩春雷:“慢点喝,你要三杯四杯下了肚,直接躺下,我还要不要听你倒苦水了?”
他知道此刻阿雄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一个酒友,而是一个倾听者,听他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完。
“你老母的,懂我!”
阿雄苦哈哈一笑,说道:“你说啊,我老豆现在还蹲着大狱呢,我小巴的生意也才刚有些起色,我怎么有心思想结婚的事呢?但我老妈呢?天生霸道,就非逼着我去相亲!我不想啊,我不愿意啊!”
“拉倒吧!我看你不是没心思想结婚的事,你是没心思跟别人的女人谈对象吧?”
韩春雷指了指墙上的邓丽君海报,逗道,“要是跟你结婚的对象是她呢?你求之不得吧?雄哥,其实你一直在逃避。也不怪你妈今天在院里翻脸。我问你,要是红姐这辈子都不答应你,你就真打算打一辈子的老光棍了?”
“春雷,你不懂!”
阿雄端起酒杯,和韩春雷碰了一下,然后仰起头,一口掫下肚,打了一声酒哈哈,说道,“的确,一开始我是因为阿红长得像邓丽君,才喜欢她的。但是后来相处久了,我才发现,其实我是喜欢阿红的人品,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为人处世,而不是她长得像邓丽君!
我越是和阿红相处下来,越是觉得她哪哪都好,她简直就是天下最完美的女人。这么说吧,就算是邓丽君亲自站在跟前让我选,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阿红。她才是我这辈子想要守护和相伴终老的女人!”
“啧……说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了。这男人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啊。”
韩春雷抿了一口酒,咂嘴道:“不过雄哥,我还是要奉劝你面对现实,要是有一天,人家苏大河真的出现了,人家夫妻俩劫后重逢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先把那个混蛋狠狠打一顿。”
阿雄说着,轻轻抬手,又是一口掫了杯中酒。
“啊?”韩春雷一愣。
阿雄放下酒杯,继续说道:“然后祝福他俩呗!阿红盼啊盼啊的,终于把这混蛋盼回来了,我还能怎么滴?那时,我啊……就像是邓丽君那歌里唱的一样,强忍着泪水,默默地跟你说,再见了……请回去吧!回到那个人身边,我到遥远的地方去了,爱情啊,有谁愿意割舍让予……我一个人独自远行了……”
漆黑的夜里,阿雄破锣似的声音穿了很远很远。
他唱歌,真踏马难听!
……
……
无论昨日如何,翌日的太阳,依旧会照样升起。
老百姓的日子,也还一样照过。
第二天一大早,阿雄妈妈熬了艇仔粥,叫了韩春雷还有郑保红姐弟吃,其中还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阿强。
阿强怎么跑这来吃早饭了?
韩春雷倒是觉得新鲜,这个时间点,他开舞厅的不该是在自己家睡回笼觉吗?
当然,张喜禄和阿雄也不在早饭之列。
一个是舞厅上的夜班刚回来不多久,另一个则是昨夜喝的太多,此时还宿醉未醒。
所以阿强出现在阿雄家吃早饭,就显得奇怪了。
不过经过昨天傍晚阿雄妈在院子里那一出之后,今天这顿早饭的气氛还是有些尴尬的,谁也不主动说话,大家只埋头喝粥。
韩春雷暗想,老太太是觉得自己昨晚说的有些过火,想缓和一下关系?
这么看来,阿强是阿雄妈妈叫来当和事老和同传翻译的?
阿雄妈不会普通话,只会客家话,这个翻译韩春雷肯定是无法胜任的。
果然,就看见老太太在桌底下轻轻踢了踢埋头喝粥的阿强,示意他说话。
阿强一口热粥卡在喉咙口,好半天才咽下去,憋红着脸说道:“咳咳咳,红姐,阿姨说昨天傍晚说的那些话怪不好意思的,她让你别往心里去,她要给你赔个不是。”
阿强说完,看看红姐,又看看阿雄妈妈。
“赔什么不是啊,阿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红姐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客气道,“那都是气头上的话,谁在气头上不说几句气话?这都是小事,既然都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以后谁也别提了。”
阿雄妈妈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多少能听懂一点,此时又对着阿强说了几句客家话,说完之后,又示意他传话。
“阿姨说,红姐你是个明事理的女人,谁娶了你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那什么,阿姨,后面那些话,我可传不了,要是被雄哥知道了,非得揍我不可!”
阿强突然跳着脚站了起来,“那个啥,我吃饱了,我先回家睡觉了,晚上舞厅还要开工!”
说着,阿强逃也似的冲出了院子,往自己家跑去。
“衰仔——”阿雄妈妈看着落荒而逃的阿强,骂道。
院子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只有刮燥的知了在知啦知啦地叫个不停。
韩春雷自顾喝着粥,把头埋得更低了。
阿强刚才的话显然是没有传完,但红姐和阿灿,还要韩春雷,他们都猜到了,阿雄妈妈到底要说什么。
“对了。阿姨。”
红姐突然微微一笑,出声道,“从明天开始,您做早饭的时候,我那份就不用替我准备了。最近快餐店里的生意超忙,我今晚就搬过去,以后多数时间都住在店里。”
“姐?”阿灿猛地一抬头。
韩春雷也是吃惊地抬起头,怔怔看着红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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