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琳一扭他的胳膊,脚就踢在他的屁股上,徐辉祖踉踉跄跄的一头栽到地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去年秋天小骉和三宝还去浴房偷看丫鬟洗澡呢,不巧的是里面洗澡的是虎妞,第二天就起了厥眼。心存不良你也当心自己烂手。”
徐辉祖吐掉嘴里草叶子,一翻身坐到地上,“我跟小骉又不一样,咱们是有娃娃亲的,你娘和我娘都交换过信物了。”
“娃娃亲?”碧琳笑笑,“你还当真了,我问过我爹了,他说自己从来没有答应过徐伯伯。”
“那无妨,我可以请我娘正式向你家提亲啊,等过两年我们就成亲。”
碧琳却叹口气道:“徐辉祖你以为我学航海是做什么的?”
“难道不是为了跟我见面吗?”
碧琳噗嗤笑出声来,然后说出一个残忍的答案,“不是,我学航海当然为了以后出海去东胜洲的,我不想像我娘那样相夫教子,我要做征服大海的女子。”
徐辉祖怔怔的道:“征服大海的女子?”
“你没有见过大海,你不会懂的。”碧琳叹着气将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骑了一丈远又突然回过头来喊道:“徐辉祖,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看着碧琳远去,徐辉祖喃喃的道:“我以前什么样子?大海究竟又是个什么样子?”
“什么!要成亲啦!他好像还不到十六岁啊!”马度不停的摇着手,“还是太早了,他年龄这么小身体没有长成心性也未定,等到了二十岁再说也不迟。”
张五六却道:“十六岁不小了,俺爹十六岁的时候俺都满地跑了,俺是没条件不然也老早的成亲了,再说小骉公子不也是定了亲吗?”
马度拧着眉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那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叫你家中秋先把亲定了,晚两年再说也不迟嘛。”
“俺就寻摸着早点当爷爷,反正家里还有个小闺女,两个娃儿春花正好一起看……公爷您捂耳朵做什么,是哪里不舒服?”
当然是心里不舒服,明明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没有玩够。可那个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同龄人,突然跟说要娶儿媳当爷爷了,这难道不是一种对心灵的暴击?
“公爷俺觉得大小姐的年龄也是不小了,既然和魏国公有婚约,也该早点操办了,来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您就能当外公了!”
“五六,你可以闭嘴吗?”
“哦。”张五六不解的挠挠头,难道自己又说错了,春花最近一直夸他说话得体呢,尤其跟岳家见面的时候。
“可赶上了!公爷,火车还没走呢吧。”
马度回过头来,只见袁九黎气喘吁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四下里张望。
“没走呢,还在前头的货栈装货呢,马上就会过来。袁先生这是去哪儿?是到城里探亲吗?”
袁九黎一挺胸膛朗声回道:“朝廷重开科举收纳天下才俊,老夫是去城里应考的。”
张五六笑道:“袁先生也是去状元的,正好俺家公爷能照应照应你。”
袁九黎面色微微一僵,然后尴尬的笑道:“老夫不是去参加春闱的,是去应考江宁县童生试的,都怪我家婆娘去岁生了病,照顾她耽搁了去年的童生试,不然今年也要参加春闱的。”
老朱杀官杀得太狠急需廉价劳工,在去年突然的重开科举,而且连开三年。书院的学生和国子监的监生都有权利直接参加会试,袁九黎这样的便只能从童生试一步一槛的往上爬了。
袁九黎看看马度,“公爷是去组织书院学生考试的嘛?”
张五六道:“这种事那里用得着俺家公爷,公爷今年是做主考官的。”
马度补充道:“是副主考官。”
马度根本就不想掺和科举,可是老朱却在考试中添加数学作为附加题,一旦两个人的经义策论不相上下不好排名的时候,便以数学成绩来做参考。
饭要一口口的吃,毕竟数学不够普及,老朱能这么做足见他对数学的重视了,总有一天,数学也会成为科举的重要科目。
“副主考已是了得,老夫恭喜公爷了。”袁九黎面上说的轻松,眼中却是五味杂陈。
张五六拍着袁九黎的肩膀道:“袁先生,俺觉得您这么大年龄了,还不如不考。”
袁九黎打掉他的手斥道:“胡说八道,考取功名是老夫毕生的梦想从前没有机会,朝廷好不容易开了科举岂能轻言弃之。”
“俺也是为您好,你想想您和一群小娃儿一起考试,还没考出个名堂来那多丢人。不如不考,谁也摸不清您的学问是好是坏,冲着您在书院里教过书人人都要敬您几分。您说俺的话在不在理……”
“五六闭嘴!”
张五六不知道哪儿又说错话了,连忙的闭嘴站在马度后面,袁九黎低着脑袋沉默不语,气氛十分的尴尬。
呜呜——
货栈那边响起汽笛声,定是火车启动了,马度忙道:“袁先生车来了,准备上车吧。”袁九黎却突然提起随身携带包袱掉头就走。
“公爷,袁先生这是咋啦?”
马度横了他一眼,“还不是给你气的,其实从前我也没少气他。”
袁九黎拎着包袱低着脑袋横冲直撞的出了车站,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嘴唇颤抖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我、我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