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衣衫单薄,这件大氅你先穿上御寒,回头审完了稿子到街上我赠你一件棉衣。”
“我与兄台素不相识,这如何使得!”潦倒老者有些犹豫不肯接。
“咱们这个年纪的读书人最是不易,生在蒙元活在乱世,等天下太平了人都老了,不瞒你说我也是苦水里头泡大呢,如果年老了才刚刚享了几年福,见兄台这番潦倒感同身受,出手帮上一把没有旁的意思。”他说着就给对方把大氅披上。
潦倒老者拱手谢道:“多谢兄台了!在下姓罗,还不知道兄台高姓!”
“我姓袁家住江宁方山,忝为皇家书院附属女校的校长!”他说的淡定,可言语之间难掩骄傲。没错,他就是袁九黎,虽然学问差了些虚荣心强了点,但是他肯定是个好心肠的老头。
“原来是袁先生,失敬失敬,先生能在皇家书院任职,定是我辈中的翘楚人杰!”
“当不起罗兄这番夸赞!”最上说的谦虚,可是很少被人称赞的袁九黎心中大快,“罗兄还没吃东西吧,我这里还有一个烤红薯,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做东请罗兄到酒楼用饭。”
罗姓老者也不推辞,估计是真的饿了,“那就劳袁先生破费了,大恩容在下日后再报!”
“一顿饭值什么!在下还是有些家资的。”袁九黎拍拍鼓鼓的荷包,“不是我显摆,小女是徐国公的弟媳,虽然说那兄弟不是徐国公亲生的,可比一奶同胞的还好,衣食用度皆是上品。我这件熊皮大氅就小女给置办的,虽然比不得狐皮但也是也价值不菲。不过我素来不爱穿它,跟暴发户似得,咱们读书人就当穿儒袍方显风骨!”
“先生高洁罗某佩服!您来书局也是印书的?”
“可不是,前年写了一本,书局的却不给我出,这两年呕心沥血重新著了一本,想必是没问题的。”
“定是书局的人有眼无珠,不知在下能否有幸拜读袁先生的大作?”
“好,那就请罗兄指点指点!”袁九黎宝贝似得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不敢说指点,只当是交流切磋。”罗姓老者双手接过,可是一看见封面上的四个字,眼睛就瞪的老大,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字经注》。
他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揉了揉仍旧是那四个字,袁九黎问道:“罗兄可是眼睛不适?”
“呵呵……到了这个年纪,眼力总会有些不济!”罗姓老者笑着翻开了袁九黎的大作,为了表示最基本的尊重他看的很仔细,还不时的点点头,一连翻了十几页这才合上。
“袁先生大才!”
“罗兄也以为我写好的,那我便放心了!”
实事求是的讲,袁九黎确实是用了心血在写这本书,他的注解引经据典深入浅出,毕竟是讲了一辈子了,可有个卵用,能看懂注解的人会看不懂《三字经》?
“不知道袁先生上一本书是什么内容?”
袁九黎把书重新揣进怀里,笑着回道:“上一本是《百家姓注》!”
“袁先生不仅有大才,还是有福气的人,罗某羡慕啊!”罗姓老者长长叹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对书院也算是鞠躬尽瘁,他把我赶去女校也就罢了,我死了连个小小雕像都不给我,每每想起我心中就忿忿不平,气得肝疼……”
袁九黎一阵唠叨,说完似乎痛快了许多,见罗姓老者心不在焉,讪讪的道:“是袁某多言了,这些话家中老妻也是听烦了!”
“袁先生误会了,是罗某失礼,刚才在想些心事。”
“那我们说些旁的,听罗兄口音像是北方人?”
“袁先生好耳力,罗某山西人,少年始便在江南苏杭一带生活,也曾考过科举却名落孙山,乱世来临便闭门在家著书为乐。
如今年岁渐长只想着将书稿出版成册流传后世,前些时候就往福州去一趟,谁知世事多变福州竟无人印书了,听说应天这边印书不仅不收钱还给稿费,便赶来应天。
谁知客栈之中遭了盗贼,被人偷了一生积蓄,幸亏遇到袁先生,不然怕是饿也饿死了!”
他说着咬了一大口烤红薯,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袁九黎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慢些吃,这红薯太干容易噎着。罗兄勿要伤怀,有袁某在定不让罗兄没了活路。袁某在方山还是有几分脸面的,虽然无权聘你做先生,请你做个账房的权利可能……大概……也是有的,再不济敲个铃看个门也有一碗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