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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月下昏黄灯如昼 第九十四章 一盏灯,一壶酒

    少女小步轻挪,举着手中那盏大红灯笼有些不明究竟。本想责怪紫鸳、青黛这两个姐妹不通情理,只顾着自己去看那个年纪轻轻便已得到仙人眷顾的少年。可转念一想,自家姐妹情深,相处日久,往昔情谊现在思来还是历历在目,那由此推敲,今日所果完全是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所起。少女想到此处,心下顿生几分恼怒

    “紫鸳青黛这两个妹妹实在可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仙家弟子就见异思迁,于我不顾。简直是罔顾姐妹情意,有辱斯文。”少女气呼呼的鼓起腮帮,秀美的小脸之上多了些许的绯红。许是少女本是温吞性子,来回踱不过两步便又开始回味起了往昔的姐妹情谊。想着自家姐妹打小就是苦难同享,连糖果都舍不得一人独享,当此情景,更是历历在目,可缓心神。可毕竟还是两人不义在前,若是就此放过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小姑娘提着那盏灯笼小步慢走,打着心中那只算盘。

    少女独自一人,细敲门梁,正将心中纠结之处打算完毕之时,本是空寂幽深无人的廊道之上,霎时间便有飒飒冷风、噬骨生烟而来。

    少年脸上含霜,沉声不语,清秀的小脸之上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萧瑟意味。他一手紧贴衣摆,一手掩面自有神伤。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可如今知道了愁滋味的少年更是彷徨而难以进退。

    “山峰高渺,云气浩然。难怪这世间有如此多的高人避世其间,与飞鸟为伍,走兽为伴。这世间果然还是烦心事多,高兴事少”面沉如水的少年盯着紧闭门扉愣愣出神,紧贴衣摆的手指颤抖伸出,最终又放回了衣摆之上。

    落霞心中存疑,本想探出脚步去问问那个看不清面目的少年是非因果。可不知为何,一向活络的少女看着眼前的光景竟然有些挪不动脚步。似乎面前的少年带着有些让自己厌恶的东西惹人心烦,又似乎远处那些触手可及的烟火远不可攀。

    紫鸢畏畏缩缩,瞧着少年欲言又止,显有话语压抑而不敢出;青黛择食一手撑着门扉,前后失据,进退无所。

    细心瞧过四周情况的落霞一时间呆立原地,看着熟悉姐妹的姿态,唯恐言语冲突之处旁生不测,她只得敛住心神,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落霞停足观望的身子还没迈出脚步,那个看不清面貌,身形与自己一般高大的少年在自己心神懈怠之时便转过身子,晶亮的眸子缓缓看了看身前的两人。

    少年淡淡一瞥,本无他故,可在远处少女的眼中却如同山雨欲来,北风满楼。

    落霞到底在王府待了多年,大风大浪、社稷翻倾的事件虽不曾亲身经历,可那些身处于陇海郡中的达官豪奢还是见过许多。看着少年怒气薄发的身影,唯恐僵持而生变故,她只得抬起僵硬的脚步,晃晃荡荡的走到了众人身前。

    “这位公子,两位妹妹年纪尚轻,不识大体。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公子告饶?王府诗书礼仪之家,谈事说话但凭口舌,婢女还望公子收敛手脚。”女子青衫飘摇,对着少年拱手作揖。

    少年沉声不动,并不理会,深沉的脸上依旧挂满了浓霜。

    “听闻公子闹市之中见义勇为,攘除奸恶,想公子也是忠义良善之人,不是那等执刀便杀的奸凶之辈,我这两位妹妹年纪尚若,若是有冲突之处,还请公子言明、好让我等加以纠改,以缓公子烦忧。”落霞细指芊芊,有理有节。言语之中已没了初始的借势欺人,反而多了些礼节谦让。

    少年纹丝不动,既不收敛拳脚,也不出声答话。而是怔怔的望着那扇仿佛隔着天地苍茫的门窗,神色哀怜。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世间大小,终有定数。如此吊气沉声,话语半吐而不得,也只是徒添伤悲罢了。看来,那时的白雾苍茫,诸多奇诡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切成空。”少年残然一笑,悲切难言,转身看了看黯淡无光的凄凄寒夜。

    不等望过四周寂寥风光,少年忽然又转过身子,靠近门扉轻声道“离家日久,倦然有归,知宇亦然。只是知宇希望你知道,至少在这几月的旅途中,我李知宇会一直都在!”

    少年低声默默,说完话语之后,洒然转身不留。

    寒风微微,冷色森然。少年转身的决绝姿态更为这昏昏夜幕添了些许的伤悲。

    脚步咚咚,绕过三人走不过两步距离的少年忽然又转过头来,满含希冀的瞧了瞧昏黄的廊道,随即少年晶莹的目光又变的一片昏沉。

    他痴痴而望,那扇紧闭的门扉始终都未曾开启。

    “看来,今日宜解一签。恐是往蹇来连。”少年打趣说道,苍白的脸上生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一路走停,一路观望,少年的孤寂身影洒在这昏沉的廊道之中,洒满了岁月昏黄。

    夜色朦胧。

    大门另外一面,赵晴柔倚靠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紧缩一团。

    紫鸢青黛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只是听说那个神秘的少年侠客是何等神勇,何等的锐不可当。心中可从来没有料到那个街头之上敢仗义执言的少年侠客也会神伤如斯,期艾难返。

    知易阁内,烛火明灭,瞬熄瞬止。朱思然轻车熟路的走进屋门,也不问过主人是否同意,男人便猫着脚步走到了中央的那张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双手插入袖中,静静打盹。

    老人不做声息,随后而入。虽然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下,可他局促的神色还是写满了愧疚难当。

    老人神色落寞,不言不语,对男人无礼行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王兄,一别多年,怎么这么沉默。我朱思然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介武夫。也不是什么大学饱读诗书之辈、半生行走江湖,也无甚牵挂。可常言说得好,人无信则不立。王先生乃是攀上高峰写风流的出彩人物,自然不会空口无凭。朱某今日取你一物为凭如何?”男人忽然放下翘起的长腿,一双细长的眸子饶有趣味的定格在了老人的长髯之上。

    王知然闻言一愣,有些不明其中意味。怎么就要取一物为凭,那又是何物为凭?

    老人沉默锁眉,不言不语。细细思索之后,无奈还是不得其中意味,他只得一手抚过长须,看着男人笑问道:“思然,你我之间已约为兄弟,别说一物,就是千物百物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