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涡浅挂。在这个秋风吹拂,沉寂寂寥的时节,不仅减少了枝叶飘零的愁思之感,反而还多了些水波柔和之姿。她羞涩转过婀娜身姿,撇过羞红的小脸,目光却偷偷望向了那个让她见之侧目欣喜的读书人。
“姑娘,你我虽然逢于秋日凋零时节。可千万不可做伤春悲秋之状。反而要仔细看看这天地浓霜染红霞,青云紫雾笼四野的壮丽奇观。再者我潘某不过是随波浮萍,无根浮萍,姑娘万不可再做那等垂泪哭泣的模样。毕竟,说不定潘某哪天若是醉死街头,在临死之前还可以想一想姑娘的浅笑梨涡,念一念姑娘的窈窕身段,而不是想着姑娘你眼角挂泪,黯然神伤的模样。”青衫带血的读书人眼色清明,熠熠生辉。
他痴痴而望,消瘦的脸庞挂起凛冽秋霜,挂起了枯树叶黄。
老人静默而立,听着落魄书生潘志军的这番可称为有辱斯文的话语。一向自诩为理学大师的饱学大儒竟是不再刻板责问,而是脸带笑意,满是亲和。不知飘零的落叶挂起了满怀的愁思,还是眼前佳人书生让他想起了风流往事,红袖曳烛手抹余香。
老人目视远方,愣愣出神,脸色时青时白,时叹时喜。
“王先生,你是不是也想起了那时纤纤素手敛妆容,那时花前月下许红衣。”费俊轻笑问话,言语打趣。
老人不置可否,他大袖飘摇,堪堪遮住泛起了一抹红晕的老脸,略缓心神之后再次转身看向了阴晴不定的朱昌峰以及惠晨光。
男人心有余悸,目光不转,他死死盯着脸上紫气几乎淡不可见的少年,双腿弯曲,躬身蓄势,做就要强行突入之状。无奈蕴力许久,竟然是丝毫挪不动脚步。他只得伸手擦了擦脸上滚下的汗水,无奈放弃了欲要挽回颜面的一击。
“惠晨光!”朱昌峰面色阴沉,言语之中已有七分怒火。
男人不言不语,静默而观。等到他第三次轻启口舌,终于回身后转,两步跨向了杂乱无章的桌几板凳。
朱昌峰沉声怒喝,眼露凶光。他看着那个一起江湖游走许多年的男人,大声喝道“你他娘的再帮老子一次如何?”。
汉子不言不语,等到朱昌峰不耐烦的紧捏拳脚之后,他终于转过身来,看了看少年。
“小兄弟,惠某受教。只怨今日你我之间稍有误会,故而晨光也不再多做解释。若是哪天你我他地相逢,惠某定当亲自斟酒,以解旧仇”惠晨光弯下身子,竟是对着少年以及那个落魄的读书人咧嘴一笑,缓缓退身而走,过得良久终于消失在了大好秋光之中。
朱昌峰看着男人逐渐模糊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欲哭无泪。他阴鸷目光来回看过周围,又打量了一眼脸上再无紫气的少年,哈哈大笑两声。终是不往。
他一手抬起,嘴中发出阵阵呼哨之声,一匹枣红大马狂奔而来,朱昌峰猿臂轻舒,越上马背上,绝尘而去。
尘埃终定!
“今日,倒是多占了三分运气”少年轻舒浊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摊开四肢,看着天幕之上的白云悠悠,蓝天舒缓,竟是长久的站不起身来。
“这一战,多多少少,还是颇有些疲惫啊”少年微合眼眸,不言不语。
少女迈步上前,一把拉住少年弯曲的手臂,使劲的将其拉起。
“李知宇,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胆量。”少女浅笑连连,竟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度和颜色对着少年笑问言语。
李知宇不解其言,只能呼呼傻笑。
两人笑谈打闹,自是不知外人眼光。
白色儒衫的老人撇过知县大人费俊的身子,看着他愁思不定的脸庞,笑问道:“今日可曾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