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读书人潘志军他再次身体前冲,拖着无甚章法的脚步对着那举止无礼,颜色夸张的男人急撞而来。
朱昌峰身子未转,目不斜视。他只是将另一只手臂轻轻抬起,所藏袖剑悄然而出。书生断若离线,侧身而倒,面目血污模糊。
“世间多是好管闲事之人。你自诩读得百家诗书,难道不曾听说过只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么?”朱昌峰神色鄙夷,看着挣扎不断的女子,手臂轻动,将那反抗不停的女子轻轻抛了出去。
两两重叠,血污罗裙透青衫。
“先生,你怎样?”女子神色哀怜,彷徨无依。
“都是我不好。奴婢风尘女子,岂值先生你如此庇佑。”偎翠既伤且叹,六神无主。
“好你个贱人!”朱昌峰怒气满满,斥声大喝。
“你当着老子的面尚敢如此形貌夸张,若是哪天老子远离。你岂不是真的要草长莺飞二月天,醉卧花底自好眠。”他骂骂咧咧,心中怒火升腾,愈发狂躁,他一手摸过腰间就要取出身怀利刃。
费俊冷眼旁观。见事态已然如此,实在难以忍让退步。男人一步走出,气度威严。
“住手!”费俊威严一喝,言出法随。手指摸过腰间,取出了那个普通的小牌。
男人气度威严,站在抽刀而立的朱昌峰身前,一双尚带几分迷醉的细眼盯着他久久不散。
朱昌峰闻言稍止,按刀而立,转身瞥眼瞧了瞧这个忽然横插一脚的男人。
牌面刻鱼,铜质打造,左右分半,小刻细字,显然是朝廷御敕之物。加之来人气度不凡,威势凛然。那店家主人即使不曾见得什么世面,此时看到他取出此物,也明白大有干系关节。不等朱昌峰言语吩咐,他早早的退到了一旁静观其变。
朱昌峰阴晴不定,稍稍后退,转身看向了与他同行的矮小男人。
惠晨光自顾饮酒,嘴角自噙笑意。原是打算看看这才子词人的笑话。可陡然听得陌生男人一声怒喝,取出小牌,惠晨光如看热闹的好笑表情这才变得凝重似水,眼神迟疑不定。
少年既然被费俊伸手后拉,此时自然不知是何究竟,他正要拨开男人垂下的右手静观事态,不料与男人一行的老者此时却伸出枯瘦的手指将少年牢牢抓在手心,摇头示意。
“你小孩子家,此时可不能强出头。”王知然面色和蔼,将少年要走出的身子又往后拖动了少许。
“费大人。这等事情不说这一县之地,就是整个陇海郡,甚至是整个大楚疆域之内,也是数不胜数,你费大人自以为高坐明堂便可伸天下不平,断一县小大之狱,岂不荒谬。世间终究还是不平多,拔刀相助的少。”王知然和蔼一笑,躬身上前,扶起了落魄书生以及命运悲惨的偎翠。
“小姑娘,世间之事千百难料。那汉子方才言行切莫在意。我王知然老则老矣,可胸中尚且还留下了几分不平。莫怕莫怕!”老人面色和蔼,伸手拢了拢偎翠零落的长发。
日头偏斜,已过正午。
负刀而走的张许并开山猿既然已经回到横舟,所言所行自是不在如同幽密丛林小心翼翼。张许翻身下马,自牵马缰走在前列。袁宽亮则是坐在马匹之上,眼睑低垂,不明心绪。
杨志强悠然走在几人身后,时不时的和刘巍并洛雨讲些有趣笑话,惹得那个平素不张眉目的洛雨神色开怀,时而爽朗大笑。
马蹄声起,穿街走廊。
行不过半里,张许勒住马匹,走到了一处门楣自带古朴雅意的府邸门前。
张许小步轻走,神色开怀。如同久出家门而未归的游子,他步步轻缓,短短距离走了多时,终于接近了颜色古朴的大门。汉子手指伸出,轻叩门扉。
门扉稍旧,无甚朱抹,看着自然有些世态炎凉,物是人非之感。只是在他叩门之时会有些许风铃声悠然响起,清脆宜人。
张许面露追思,他低声喃喃道:“小姐当年亲手挂了两串风铃,一串说春风迅起,铃声自响,最是引人注目,使人倦然有归思之感。一串说游子归家,自有合音,让家人有归迎之备。那不知张某此时回府是属于其中的哪一串。”
他自言自语,却未曾看到悄然被人打开了几分的屋门。
一个面带柔和笑意的男人双臂直张,看着那个许久不曾见到的脸庞,神色欣喜,笑从心发。
“田管家!”张许兴奋大喊,双手向前,就要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袖。
可男人却毫不领情,他脚步后挪,堪堪避开了张许的热情一抱。
张许面色委屈,就要开口,却不料那个面色自带威严气度的男人轻声道:“不可越礼。”
男人一板一眼,面上柔和稍瞬即逝。
张许无奈,只得跨过门槛,走入了府邸。
府邸弯绕依旧,大红朱漆的栏杆鳞次栉比,重重相掩,而无冲突之感。
“是不是离家日久,已经忘了家乡来路?”田建轻声一笑。
张许面色微沉,眼中陡现沉思。
“是啊!这一去一月有余,去时那棵大树还是树叶青翠,可如今回来之时已是枝叶欲脱,满目疮痍。”张许唏嘘而答。
田建轻声一笑,接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还要言语,不料张许转过身来,轻声问道:“老爷呢?”
田建无奈一笑:“老爷见你久久不归,此时不知与县令大人在何处买醉。”
张许笑答道:“一定是闻风楼。老爷子最喜欢在那与人喝酒。说是清闲而少人叨扰。”
田建抚须不应。